萧越喉结滚动几番,话语却最终滞在喉间。
他一双眸子愈发深沉,连脖颈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猛地,萧越拂袖一挥,扫倒了窗棂旁边的案几与屏风。
沉闷的碰撞声回荡在殿中,瓷物在沈晚眼前碎裂迸溅开。
她的脊背贴着窗慢慢地滑落,颓然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萧越近乎疯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好啊……”
“是,你该想…”
“你该想!!”
萧越一把扯起跌倒在地上的沈晚,倾下身在她耳边近乎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孤…今夜就带你去见他!”
错开的身形中,萧越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晶莹滑过朱红小痣,无声地滴落在地上。
“但是孤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只能再见他这一次了!”
颤抖的呼吸从耳畔抽离,萧越猝然转过身,玄黑的衣摆消失在殿中。
良久,沈晚才颓然回神。
沈晚:你的笔力,可以用了吗。
系统:还要等上一个时辰。
沈晚看了眼天色,尚且还有几缕残阳。
够了。
只能见他一次,她需要的便也只是这一次的机会。
抹掉江辞的记忆,以后她在这殿中如何煎熬,都只算作她自己的,再也不必背负他的心意乃至他的性命了。
沈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的红痕想必又醒目了几分。
于是沈晚特意挑了一身领口十分高的衣服,将红痕尽数遮挡了去。
其余时间,沈晚便静静地坐在殿中看着夜色将最后几缕晚霞吞没。
殿中刚掌灯时,萧越如约而至出现在门口。
他立在夜色中,神色与声音都平静无比。
“随孤来。”
“到了江府,孤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如果过了时间,你还未从江府出来,你自己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晚折下身形,对着萧越行礼。
“奴婢,叩谢陛下。”
沉沉夜色中,萧越与沈晚各乘一辆马车驶离皇宫。
车撵在江府门口停下时,沈晚一眼便看到了许多穿着南樾甲胄形制的兵将。
看起来是软禁。
即是软禁,江辞与江凝的性命该是无忧的。
沈晚看了眼身后那俩马车。
良久,车帘没有任何升起的迹象。
只一道沉闷的声音自其中响起。
“记得孤说的话。”
沈晚抬起头看向江府遒劲有力的门匾,敛了敛眸子,抬脚步入府中。
……
江府中,江凝将刚净了泥土的酒坛放在案上。
“还没开封便已经闻到香气了。”
“时季他还要骗我,说青州的桂花酿其实不好喝,明明…”
话说到一半,江凝的手顿了顿。
片刻后,一只修长莹润的手覆上江凝的手。
江凝抬眼便看到江辞温和的眉目,那双眼中蕴藏着的力量,是多年未曾变过的。
方才一瞬间刺痛的心又平和下来。
还好,她还有兄长在。
“砚书,阿凝。”
一道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江辞与江凝的身形都滞了一瞬。
江辞与江凝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转过身。
不远处的圆形拱门处,静静立着一个纤瘦的身形,一袭白色衣衫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那处灯火阑珊,沈晚的表情隐在稀疏的光下看不真切。
朦胧遥远地像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殿下…”
江辞的声音带了些颤抖。
“我来了。”沈晚轻声说着。
她迈动步子间翻动的裙摆突然就把这幻梦变得鲜活起来。
沈晚走到江辞与江凝二人面前,看到石桌上摆着的酒坛,盈盈一笑。
“去岁秋时,阿凝说这桂花酿要让我尝第一口,我没有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