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鬼殊途,人有人用的文字,鬼自然也有鬼用的文字。
所谓的‘殄文’,就是我们这个行当里专门用来跟阴物们交流的文字。
人死之后成鬼,而大部分鬼魂都并没有什么灵智,只能凭借本能做事。若是鬼魂想要修出灵智,至少也要修行到红衣级别才能拥有跟小孩子一样的智慧。
若是想要修出不亚于正常成年人的智慧,至少也要是中级红衣才能做到。
这种情况也就导致了大部分鬼魂在修炼到红衣级别之前是无法口吐人言的。也就是说,想要跟黑衣和白衣级别的鬼魂交流,我们这些修行者只能用‘殄文’来跟它们进行沟通。
所以,‘殄文’也是所有修行者入门时所必修的一门特殊的‘外语’。
想当初,为了学好殄文,我可没少吃灰袍老道的教鞭。
不过事实证明,当初的打挨的还是很值得的。要不然在出师的这三年里,我也不可能接了这么多的活。
而且眼下这不就又用上了吗?
“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成不?我也不想伤你,有什么事你先从人家身子里出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我用殄文慢慢安抚着面前这只白衣的情绪,语气也尽量放缓。
其实我也对付过不少黑衣和白衣,哄起这些智力比较低下的鬼魂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这只白衣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以往我和其他的白衣对话的时候,一般都是根据它们的炁场来判断对方的情绪,从而制定谈判的话术。
虽然炁场各有不同,有的委屈、有的迷茫、有的愤怒、有的哀怨......但是至少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眼前这只白衣的炁场,我从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她的炁场就像一滩死水,虽然庞大,但是毫无波动。
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我说话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这只白衣。这只白衣如果真的闹腾起来,虽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也要费我一番功夫。
能和平解决就不要动手,这是灰袍老道教给我的。
我等待着面前白衣的回话,但是她却迟迟不肯出声。我手持着木剑,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她的回应。
就在我等了许久,忍不住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终于看见那个被冲了身子的男人开了口:
“好。”
被冲了身子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是他刚才说的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有些冷意,但却也颇为好听。
各位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五大三粗、手臂跟柳清箐小腿差不多粗的男人,一张嘴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情景可谓相当之扎眼呐。
但是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这点,而是......
她居然说的是人话?!
我只感觉我这十年间的修行在今天都白费了,以往书上的那些理论,还有灰袍老道跟我说的经验全都是扯他娘的淡。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只白衣,不仅有着不弱于红衣的炁场,而且还能口吐人言啊?!
“你...我...这...”
我被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我身边的柳清箐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很显然,她也没见过这种可以口吐人言的白衣。
但是这只白衣显然没有在意我们两个的态度,她在说出了那句‘好’之后,我就看见有几股白烟从男人的头上冒出;之后那男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股白烟从男人头上冒出来之后便化作一个白衣女人飘在了空中看着我,声音依旧带着丝丝凉意:
“不是要谈吗?现在可以谈了。”
看着眼前的飘在空中的白衣女人,我咽了咽口水,收敛了心中的震惊之后对她说道:
“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找上这个男人?他跟你有仇吗?”
“没有。”
“没有?”
那白衣回答的很干脆,但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他跟你没仇,你为什么要冲他的身?”
听了我这个问题,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静地飘在空中。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思考。
他妈的,会口吐人言,还会思考,这家伙真的不是披着白衣外壳的红衣?
“我想离开那里。”
过了一会儿,那白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如果不冲他的身,我离不开那里。”
“那里?你是说那栋烂尾楼?”
我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这白衣所说的‘那里’,应该就是男人喝多了误入的烂尾楼了。
可是那栋烂尾楼我也偶尔会经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我还在思索,那白衣却再一次开了口,而我也收敛了思绪听她说话。
“那里有一股力量,我出不去。只能借了这个人的身子出去......”
听了这白衣女人的一番话,我也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冲这个男人的身子。
大概情况就是,烂尾楼那里有一股力量,能束缚鬼魂的行动,同时还能压制鬼魂的灵智。而她则是凭借着想要逃出烂尾楼的本能冲了这个倒霉蛋的身子,让这个男人把她带出了那栋烂尾楼。
她的灵智也是在冲这男人身子的时候慢慢恢复的。至于她为什么有这么高的灵智,还有这堪比红衣的炁场。她认为可能跟那栋烂尾楼的格局有关。
她说她虽然一直被那栋烂尾楼束缚,但是那里的阴气却异常的充盈。她每天只凭本能靠那些阴气修炼,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如果这家人跟你没仇的话,那你就跟我走吧,我送你转世投胎。”
烂尾楼的事情我准备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这只白衣带走。送这些逗留阳世的鬼魂去转世投胎,才是我这个度阴人该做的事。
听了我的话,这只白衣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只是低下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也不急,在把手里的木剑收回乾坤囊之后就开始默默地等着她做出决定。
等了几分钟之后,她抬起了头,对我说道: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