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慧子是带着些厚脸皮的,自从上次在童磨加可以吃饱之后,她三天两头的就会跑过去,大概是因为生活条件好,童磨的手里总是会有很多吃的。
渐渐的,她的腮帮子上也长了一些肉,脸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这让她的母亲非常的疑惑,毕竟家里的东西并没有少,但不用花钱就能长得这么好,她也就没怎么管。
这天,雪慧子在干完活之后,又跑到了童磨家里,现在的童磨并不像第一次会给她开门,很多次雪慧子都是自己爬墙进去的,她轻车熟路的跳下院子,先是在墙根的位置听了听,很安静,他的父母应该不在。
进了屋,里面的火还生着,雪慧子烤了一会儿,跑到童磨屋子里翻了翻抽屉,童磨今天又被带去听信徒们的诉苦了,那么小的孩子,真的可以听懂吗,雪慧子不禁有些疑惑。
上次的糕点还在,雪慧子一脸惊喜的取出来,慢慢啃着,嘴里塞满了食物,像只小松鼠,童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他被子上的女孩,皱了皱眉,雪慧子吞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他一脸惊喜,“你回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童磨把门关上,避免被父母看到,她的吃相倒是比那些教徒真实很多,看得久了,慢慢也就顺眼了,“你家人又打你了?”
“没有,我就是饿了”雪慧子把纸包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童磨真是她见到的最善良的人了,她来了这么多次,也没告诉父母,让她挨揍,以前也不是有人给她吃的,但没办法,她总是要,时间久了,就也没什么人可怜她了。
雪慧子清楚的知道,谁给她吃的,就代表对方的心软,缠上几次,总是能要到东西的,她也想做一个人人喜欢的女孩子,但没办法,只靠着别人的喜欢是填不饱肚子的,她饿啊。
“我说”雪慧子顿了顿,看着童磨的眼睛,他的眼睛太过漂亮,有时候看着很容易失神,恍惚之后,她歪了歪脑袋,“你真的能听听到神的声音吗?”
童磨没回答,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看着看着,雪慧子又转过头,喃喃道,“怎么会有神,如果真的有的话,你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算了,这么点的小家伙能懂什么”雪慧子站起身,把纸包塞回抽屉,揉了揉童磨的脑袋,“我回去干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是陪他玩,结果每次都是过来吃饱了就走,童磨应该要生气的,但......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他有些不解,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些教徒絮絮叨叨的声音,眼泪顺从的流下来了,小声说,“根本不存在什么极乐.......”
“你说什么?”雪慧子有些没听清,又凑近了,见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这种吃完就走的行为有些不太好,就低下头,拉过童磨的手,揉了揉,犹犹豫豫的说,“我,再陪你玩会?”
“反正回去了也是挨骂”雪慧子嘟囔着,晃了晃他的胳膊,“我们来玩什么,打手心?”
“那是什么”童磨一脸疑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孩,自从有记忆起,他的身边就是充斥着各种各样人的乞求,诉说着自己的苦难,日复一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聆听这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极乐......
“伸出手来”雪慧子看着他,狡黠的笑了笑,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迅速拍了下去,然后哈哈大笑,“我拍到了,我赢了”
“.......”雪慧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游戏,童磨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下一秒,门被敲响,他侧头看去,开口,“没有事”
脚步声远去,雪慧子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刚才敲门的,是他的父母吗,“我要回去了,做饭晚了一定会挨骂”
没等童磨说话,她就悄悄地走到门的位置,拉开了一条小缝,看向外面,外面空荡荡的,隔壁的卧室门紧闭着,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她脱了鞋,穿着袜子在地上走动,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到了院子里穿上鞋,一溜烟的跑了。
童磨站在门口,不一会儿,隔壁又传来了叫骂声,父母卧室的门也打开了,他们换好了衣服,手中还拿着一顶帽子扣在童磨头上,带着他出去了。
只是因为忘记拿什么东西才回来,还要回到那个地方,聆听着那些大人们的苦难,听完之后,他可能会流下眼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这种事情,每当这种时候,他的脸上都会出现那种怜悯的神色,然后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好可怜,根本不存在什么极乐,那是人类妄想虚构出来的童话啊,他在心里想着,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苦难.......
雪慧子挨打的声音渐渐远去,童磨听到父母的交谈,“那个孩子又挨打了吗?”
“应该是,上次见瘦的只剩骨头了”
“真可怜”
可怜么.......童磨想起了雪慧子总是趁着家里人不在偷偷潜入的事情,看到她也完全不觉得做错了,还振振有词的说未来老婆吃点东西算什么,完全无法理解,跟那些大人们不一样的女孩。
雪慧子这边正在躲避目前的扫把,她捂着脸,那上面有一个巴掌印,红彤彤的,让她看起来更可怜了一些,“母亲我错了”
“这么晚才回来,你要饿死我们啊”女人手中的扫把不住地往雪慧子身上招呼着,嘴里骂着,“谁知道你跑到哪偷吃了,没准跟你拿狐狸精亲娘一样,早早把自己卖了”
听到谈论自己,父亲走进了屋子里,只听着外面的骂声,雪慧子冷不丁又被打了一下胳膊,心里想着,她的游女母亲可是给了钱的,现在钱花完了,又来骂她,总归是来拿她撒气。
如果没猜错的话,父亲今天去赌钱又输了,还能猜到,本钱是从母亲那偷得,也不是她说,母亲每次藏东西都藏在枕头下面,父亲那个性子,墙缝里都能掏一掏,这么多年,每次发现都揍她一顿......
半夜的时候,母亲打累了,雪慧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疼,又带着几丝痒意,她疼的睡不着,就爬起来跑了出去,站在童磨家门口好半天,天快亮的时候,她回了家,准备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