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田其欲哭无泪,但他也没有仗着自己是县太爷就强行插队,而是老老实实排在队列的后面。
朱文昨天下工之后就在工棚里睡了整整一天,挖这近两个月的水渠,他感觉自己身心俱疲。
所以就错过了江水灌满水渠的这伟大一幕。
今天刚从工棚起来他就发现工友和监工都不见了,也不去管水渠,他飞速跑回了清水县。
刚到清水县他就看到了医馆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他顿时脸色发白。
“清水县果然闹瘟疫了!”朱文惊呼一声,连忙取出布捂住口鼻。
本来打算见李安一面就回京的,好巧不巧的他遇到了当初抓他去当劳力的两个护卫迎面走来。
“靠,气死我了,红杏坊的老鸨太不给我面子,王爷去能记账,怎么我一个王爷的亲卫去就不能记账了?”
“快消停点吧你,你以为谁都是王爷啊?王爷说了,白嫖是门技术活。”
“要是被王爷知道你想白嫖,你看王爷打不打你板子!”
看到两人越来越近,朱文吓得头也不回的就跑了,也不去见李安了。
他怕这两个神经病又给自己抓起来,丢去什么深山老林开山采石什么的。
李安今天也没有闲着,带着柳依依她们在各个水渠显眼的地方都插上了木牌。
“农田灌溉用水,非生活用水,勿饮!”
反正牌子他是立,至于识不识字就不关他的事咯。
勿谓言之不预哟。
……
京城。
早朝。
两个多月没有收到清水县那边的消息,老皇帝坐不住了。
终于在早朝的时候,他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发问了:“诸位爱卿近来可有清水县的消息?”
众大臣一愣,陛下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事了?
“陛下,小臣最近倒是听到了一些清水县的风声!”
“哦?快说来听听。”老皇帝声音有些激动。
“最近清水县传出来一首诗!”
“什么诗?”老皇帝皱眉,有些兴趣缺缺。
谁特么关心诗啊?自己关心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没眼力见的家伙。
“此诗名为蚕妇。”
“蚕妇?”老皇帝皱眉,怎么觉得这名字安里安气的?
“念来听听。”
“昨夜入城市,归来泪满巾,满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好诗,好诗啊!”一个文臣连声感慨。
“满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另一个大臣重复一句,满眼含泪,这句诗道出了多少底层老百姓的心酸啊。
和当初九皇子李安那句“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哼,王大人,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这能称为好诗?要我看,这就是反诗,是大逆不道!”
一个大臣愤怒出声。
“如今天下在陛下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何来满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作出此诗之人,是何想法,是想要谋反么?”
“下官认为周大人所言极是,还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扰乱民心者该当重处!”
朝堂上顿时就吵了起来。
同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数次。
老皇帝只觉得头疼,他也很不喜这诗,这不是赤裸裸的说他这个当局者无能,朝廷腐朽么?
但他也不会因为一首诗,就真的去惩处他人。
“好了,众爱卿都冷静些。”语毕,他看向最先说话那人:“这诗从清水县何处传出?”
“清水县烟柳之地传出。”
“又是烟柳之地,你们这些文人骚客,怎么就喜欢去那些地方?”老皇帝随口说道。
“知道这诗是谁人所作么?”
“下官不敢说?”
“有何不敢说,敢作出这诗,还怕被人知道么?”
老皇帝都发话了,大臣这才继续说道:“此诗乃是当今南疆王所作,据说南疆王抵达清水县的当夜便去了这红杏坊,与戏子们嬉闹间便作出这诗!”
“什么,居然是南疆王?”
“南疆王刚到封地,怎么不处理政务,而是钻进了烟柳之地啊?”
“这也太玩忽职守了!”大臣们议论纷纷。
只有站在前面的三皇子李旭,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如今李安走了,他是这朝中最有实力争夺储君之位之人。
但他也知道老皇帝对李安的印象很好,所以他要拼了命的抹黑李安。
提起蚕妇之人,正是他三皇子派系的人!
听到是李安做的诗后,老皇帝瞬间就黑下脸。
又是这混小子,他怎么到了哪都不安分?
他小的时候自己多疼他宠他,怎么就养成个小白眼狼了呢?天天戳他老子脊梁骨。
“父皇息怒,九弟作出此诗,想必也是因为忧国忧民。”李旭表面说情。
“他忧国忧民,我就不忧国忧民了?”老皇帝怒斥一声,“我看这小子就是皮痒了!”
见老皇帝动怒,三皇子依然装模作样的劝,心底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尖尖的嗓音传来:“禀陛下,大学士朱文求见。”
闻言,老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终于有消息了。
“快让他进来。”
朱文冲进宫殿,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撕心裂肺:“陛下,臣,终于回来了!”
朱文一下子给老皇帝整不会了,不就是让你去清水县暗中观察一下李安么?
怎么跟历经生死磨难,九死一生才逃回京城一样?
大臣们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朱文,此刻的朱文已经没了往日翩翩公子的儒雅气息,整个人头发凌乱满脸沧桑,好像受了多大虐待一样。
“你去一趟清水县,发生了什么?”老皇帝问了一句。
“禀陛下,王爷正在清水县大兴徭役,将清水县数万百姓,无一例外全都送往工地,百姓们怨声载道,有苦不敢言呐!”
其实怨声载道有苦不敢言的就他一个,其他百姓们恨不得再修上一年半载的水利工程。
“他兴徭役做什么?”老皇帝警惕起来。
“挖水渠!”
“挖水渠?”老皇帝皱眉。
清水县不是干旱么?李安挖水渠干嘛?
“他挖水渠作何用?”
“臣,不知,臣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第一时间就来见陛下你了。”朱文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就往下掉。
老皇帝皱眉打量着朱文,朱文也就手上有几个水泡,脸被晒黑了一些,身上似乎也没看到什么被鞭打虐待的痕迹。
清水县如今真的有朱文说的那么玄乎?
老皇帝还是知道的,这些儒士说事的时候,总喜欢小事夸大一些,大事说得微不足道那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