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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国士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东汉末年。有清贫胖子青灯夜读书,自命无双。有吕姓女子赤马扛画戟,孤独求败。有病弱书生白裘咳红血,眉眼含笑。有少女孔明青酒洗赤足,卧山而睡。……春秋意气未尽,大汉养士八百年,养出国士千般风流。尚有白衣黔首博得富贵,乡野壮士为知己死那一年的李家少年,手捻黑白做死活。袖间藏刀三四寸,裁胭脂眉头,割英雄血肉。步步生红莲,行...

主角:   更新:2023-08-08 02: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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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汉末国士》,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汉末年。有清贫胖子青灯夜读书,自命无双。有吕姓女子赤马扛画戟,孤独求败。有病弱书生白裘咳红血,眉眼含笑。有少女孔明青酒洗赤足,卧山而睡。……春秋意气未尽,大汉养士八百年,养出国士千般风流。尚有白衣黔首博得富贵,乡野壮士为知己死那一年的李家少年,手捻黑白做死活。袖间藏刀三四寸,裁胭脂眉头,割英雄血肉。步步生红莲,行...

《汉末国士》精彩片段


外八行里有种职业叫憋宝,其南北不尽相同,手段上也是各有千秋。可那都是在几百年前鼎盛时候。
此行当出现在汉代,到了清代就逐渐出现衰弱之趋势,到了如今,能在生病老牛里掏出个牛黄,或者在山里挖个人参灵芝的人,就已然是这行的极限了,根本就他娘的上不得台面。
最后一次显出点神秘诡异来,还是几十年前这行里最老资格的老爷子,洗手前干最后一票的时候,赶着满月从长白山天池里面捞出一条红鱼,最后放到土里变化成一棵长满细小人眼睛的三寸长人参。
最后那老爷子活到今日还没死,按照内行话说,是得了灵物,补了气运,增了二十几年寿数。据说有神神叨叨会望气的说,那老爷子望去,头顶光明熹微,真是大气象。但是近几年就没人见过他了。都认为是没熬过去。
而此刻这个在望气摸宝行当里算是神仙一样的老头子,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中山装,拎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牛皮箱子,满头白发,皱纹深深,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那一双眼睛都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玄乎。
嘴里叨叨咕咕的“芒砀山,芒砀山,这边大半个华夏山河,最拿得出手的灵物儿,就在这里了,老儿要是能干成这一笔,少不得能补分运数活到150开外……”
眯着眼睛和周边注目他的游客擦肩而过,像是树皮一样的鼻子抽气,仿佛都能闻见那东西的味道,像是一只快饿死的老猫闻到鱼腥味儿。伸出干枯的没啥水分的手指头,掐鼓了半天算叨了一会,才拖着那个巨大的箱子穿进人群消失,不知道往哪里走去。
芒砀山因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而闻名于世,华夏第一位农民起义领袖陈胜亦埋葬于此;
孔夫子在此避雨讲学留下了夫子崖、夫子山等景观;
中国最大的汉墓群汉梁王墓群星罗棋布,传承千年的芒砀山古庙会每年在此上演。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名人古迹更是吃喝不尽,每年四季络绎不绝的游客,就能养活这些景区附近如蚂蚁附肉的各种小摊位。叫嚷不绝,吆喝花样不断。
甚至有漂亮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吸引人过来,毕竟谁都和钱没仇,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吃食,表演,要啥有啥,要多闹有多闹。
而距离主流喧闹圈子老远的地方,一个简单的面摊支着一个挺旧脱色,带着模糊啤酒牌子的挡风棚子。三口大锅驾起来,咕噜噜的煮着沸腾的不同汤水。飘香四散。
一个小青年干净的手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小刀,对着一个面团翻飞切割,一条条整齐的刀切面就整齐码好,刀子在白净的手指间旋转舞动,怎么都比一线城市酒吧里纨绔去招惹小姑娘的花活来的扎实牛逼。
可是就看着那青年虽然干净但是却老旧款式的褪色衣服,和十元一双的胶底鞋,就说明他只是个辛苦讨生活的可怜人,可是身子高挑,骨肉匀称清朗,往那里一站,即便是做着最烟火气的厨子,也要比周围那些喧闹的市侩商人多出一抹格格不入的沉静。
再加上面皮白净五官清秀,那些陪着男朋友趁着小长假来旅游的小姑娘,还是乐意多看一眼这
个青年的,然而面对她们男伴鄙夷的目光和低声的唾弃,那青年只是带着不符合他气质的憨厚笑容应对。
其实这个前年从旁边落后小县考取清北,今年已经拿了两年奖学金,读完五十八本图书馆大部头的男子,
怎么都要比这些自命不凡的二流大学生更有炫耀的资本,可是他真觉得没啥意思。
摆弄着手里那冶工极好的银色小刀,继续心无旁骛的切着面。家里欠着一大笔的钱,哪有闲工夫想别的。
可是等到他偶然再抬一次头,神情就变得很诧异了几分。
一个穿着很大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因为他缩佝偻的身子,显得这外套分外的大,有几分滑稽。头发稀疏灰败,皱纹满面,甚至隐约能看到牙齿都掉了不少,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清明的很,紧紧盯着,让这青年很不舒服。
但是没有不笑脸迎客的规矩,所以挤出一个稍有生硬的笑容把那老头招呼进来。擦肩而过,这老头只到他胸口还往下些。
以一个喑哑的嗓子道:“一碗面,不放辣的酸的咸的……”
周围桌子的几人,都有些嫌弃的挪了挪椅子尽量远离这个没啥人样的老人。
那老头也不在意,慢慢挪开压在桌子上的手掌,底下压着一张清华大学的学生证。正是刚才从青年那里顺来的。
李祀,199X年,9月x日……;老人抬眼盯着那李祀的身子骨,默默计算着什么。
几十秒后,幽幽吐出一口气,皮肉都凑到一起的嘴咧了下,姑且算是笑。
然后再几分钟,李祀手脚麻利的系着一个围裙,端着一碗只有骨头清汤和葱花的面过来。刚刚放下面条。
那老人突然像是被惹急的兔子一样,低矮的身子从塑料凳子上蹿起来,一把拽住李祀的胳膊,那一张如同鬼怪的脸,就要贴在李祀脸上。眼睛睁圆。
然后咬破另一只手,对着地上一指,跺了跺脚。念了一串音节古怪的玩意儿。
“噗……嗖……”
一阵青光冒起,等到散去就只剩下秋风在空旷的地面上打了个转,两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那一碗刀削面还依旧带着骨汤的香气,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以及翻开的泥土味道,和未散尽的浅浅光晕。
李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正午,而是晚上。
月牙儿弯弯,晚风颇冷。已是大山罕有人来的最深处。
李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睁开眼睛,却发觉一阵眩晕,吃力的往周围看了看,原来自己被倒挂在一棵树上,距离地面居然有二十几米高。
定睛一看,树下正倚靠着那个老头,从箱子里一样样的往出倒腾东西。不知名的骨头,用大小瓶子装的液体,以及各式各样的木料和其他材质雕琢成的一百多个鬼面小孩儿玩偶。
一圈圈围着这棵树摆上,然后拿出防风的打火机一个个把玩偶头发点着。
一股腐臭的尸油味道弥漫开来。竟然是尸油蜡烛,被摆成玄奥形状,围绕着这棵大树。
然后老头拿出罗盘对着算了半天,又掏出一个包起来的折叠打洞铲子,一下下的吃力凿出几个深深的小洞,然后把那几十个瓶瓶罐罐里的液体都从几个小洞倒进去。
血腥气味散发而出,无形中感觉周遭阴冷太多,若是有修为者可以看到,方圆三百里内的鬼魂煞气都被吸引到这方丈之内。阴怨之气重到影响温度的地步。
使得天色都有几分阴沉,闷雷隐隐。
等到完成这个,才抬头瞅了瞅李祀,有几分阴森的笑容语气,有点炫耀杰作的意思
“这引灵阴阵,虽然在我谢家祖传古书上一直有记载,可是就只有我谢九三鼓捣出来了……这阴时出生的死尸蜡烛不好凑,但是也就是磨工夫,可是这些瓶瓶罐罐里面,什么七十年老虎的血,八十年狐狸的血,杂七杂八,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再加上你这个我掐算出来的机缘人做引子,在这个百年不遇的日子时辰,怎么都能引出它来。
“小子,人活一辈子,无非到头是个死字,你还这么年轻,死了也就死了,不像老儿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就本不该死了,可是你到了阎王殿打听打听,在这么的灵物绝迹的世道,还有哪个有这个眼福造化,见识下真正的灵物。”
那可是千多年前,刘邦他斩白蛇后,在埋蛇尸坟头上种下的异种赤色莲花,要不是我四十年前机缘得到的这本古书上说的言之凿凿,还记下了我谢家都残缺的引灵阵法圈谱,我都不敢信是真的……我冒着天谴半人半鬼的去长白山切下一株阴参,每到圆月时候都周身生眼,鬼物缠身,苟延残喘几十年,到了今日就是为了它!”
谢九三唠唠叨叨的神色喜悦,因为那几个按照星斗排列的小洞已经开始隐现红光。
李祀却闭目无言无语,仿佛与世隔绝。
时间慢慢过去,那几个小洞里面的微弱光晕早就盛的刺眼,形成几乎有形的红色光柱。
与天上星斗隐约对应。明明晴天月明,却陡然天空如同怒龙般出现十数道神光霹雳雷霆,汇成一束巨大的半透明黄色光柱,直接轰击到地面一点。几乎开天辟地一般的煌煌神威。
然后那周遭区域裂开,然后塌陷,然后露出一个方正的大坑,幽深直入幽冥一般不见底,却有耀眼红光从中冲出,直贯苍天,
一个石台慢慢漂浮上来,完全违反了物理的重力定律。离地一米,白石上面刻着祥云鸟兽。
那石台上,一条剔透白玉一样的蛇身,蛇头两分,没有多大,不到两米的长短,谢九三觉得自己拿两只手就能握住这石台上的白蛇尸体。但是却灵气四溢,仿佛根本就没死掉,下一刻就要活动一般,一点不像已经过去千年
他是颇通望气的大内行,可以观察到即便已经死去千年,这白蛇尸体上依旧还有紫气光晕伴随着草木香气散发。这要是拿出去,可是能卖出上十亿价格都不多的大宝贝。
可是谢九三一点都没多看一眼,死死盯着蛇头上,长出的那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莲花,流光溢彩,祥瑞无比
老头子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却颤抖的顿住,然后满脸泪水。
冲着死死闭目的李祀喊道:“小子,长见识吧,开眼吧,别说是拿到今日,就是汉代先秦鬼神未绝的时期,这东西也是诸侯王公都得抢的灵苗……”
谢九三满目癫狂,而那赤色莲花不知不觉触了阳气,仿佛活过来一般,已经飞速把根须长了出来,在夜色下发出透明的光,丝丝缕缕,不计其数,仿佛老翁发须。
那名叫谢九三的老人面色激动且畏惧,拿出苦心找到的百年蜈蚣结丹磨成的粉末,小心翼翼却又利落的蘸着红色液体在自己周身划了个圈子,那不多时就已经弥漫周遭几米的根须,在触碰到那圈子范围时突然触到火焰一样缩了回去。
可是又仿佛不甘心一样,继续在周遭试探。谢九三神色紧张忐忑的捧着一本半烧毁的厚厚黑书,看着那根须果然过不来,才稍稍放心,这等连神蛇尸体都能吸取血肉生机千年的灵物,自己在它跟前简直就是飞灰。
不过显然由于机缘引导下,那些不计其数的根须,很快就发现了李祀,一股脑的如同银色瀑布倒灌九天一样涌向挂在百年大树顶端的李祀。
一根根如同吸管一样,瞬间插满了李祀全身。抽取着李祀的血液。一根一根,一圈一圈,把李祀包裹成比他身体大十几倍的一个银色蚕茧一样,颇为可笑的是那一朵大小可忽略不计的花苞,在相当于李祀头顶的位置幽幽发出一点不可忽略的耀眼红光。
这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
等到李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时候,那些代替绳索支撑李祀不掉落的根须才抽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很柔和的,有点调皮讨好的触碰着李祀的身子,把他一点点放下来。
直到地面,直到石台前,直到距离谢九三不足半米,正沉浸在心愿达成中的谢九三,一点都没预料到,如今已经是浑身血液被大半抽空的青年,却凭着一股怨气硬生生挺着不曾失去意志力,下一刻蓦然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子,就像是一抹清冽的刀锋,那一把不离身的雪亮刀子,不知啥时候被他死死叼在嘴里,又在触地的一瞬换到右手,此刻用最后的力气往前冲了一下,刀锋如穿花蝴蝶,一触即走,谢九三全无防备,脖子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致命血痕。
一刀割喉,
由于下刀子太快,居然还来得及把那一本黑色残书捞到手里。不愧是创造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五千米和一百米双料记录的猛人。
谢九三来不及反应,他到死都是笑着的。
而李祀也在顷刻间断绝了生机。
然而那一朵刚刚长出的莲花苞,居然缓缓连着一瀑几十米长的透明根须漂浮过来,没入李祀体内,然后李祀整个人幻化成漫天的星光点点,消散无踪迹。



东汉末年。
三更时分,月明星稀,一处乡野小村的僻静角落,坐落着一个低矮的小屋。
大体骨架是木材,上面铺堆着类似茅草的干植。托最近几天没下雨的福,干爽的不曾有发霉迹象。
房檐上垂下几条绳结,晾着几条大小不一的草鱼。是这里主人前几天捕来的。
一个十步到头的院子里,柴禾堆放的尚且算是整齐,其他归置的也算干净,可是就是一堆猪狗骨头沾染着血气,被放在小院子偏角。
一个烧水的大木桶里面水早就凉了,涮过牲畜的冷水带着淡淡的红色血腥色味。
大砧板横摆着上面有些新旧不一的刀痕,稍有些杂乱无章。
这一切都证明着此家主人的职业是个屠户。
在如今屠户固然是不上台面的,可毕竟是个稳当吃饭的营生,而这家主人,在这村里还算颇有几分人气。
李家子,李祀,今年才十一岁,可是屠狗杀猪却手法老练,下刀准狠精确,干脆几下就能杀掉一头成猪,没那么多拖泥带水。在村里人看来,他是村里十年来最好的一个屠户了。
猎户扔到他这里收拾的猎物甭管多少大小,第二天过来肯定是收拾的利落无比,而且从没有过自己暗自留下半块肉的龌龊事。最近这小子甚至都开始和猎户进山,也能带回只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解馋。
自从两年前他养父痨病去世之后,本来村里都很担心活不下去的李家小子,居然像模像样的操起这活计。
村里酒鬼还信誓旦旦的说见过李家小子用一把小刀三五下就开解完毕一只小兔的事情。
今年才十一岁的李祀,在村里人眼见的出落的清秀俊朗,为人和善。
有几个婶子寻思着过几年把他招个女婿。
捎带着那些不知懂不懂情事的乡野小丫头在平日路过这小茅屋时,总要偷偷张望一眼这小村最俊俏的后生,然后心思各异。
在她们看来,李祀虽然比不得村里老太爷说过的乡里那些读书士子,可是也是顶好的人才了。
而在今天这个深夜,被挺多丫头惦念的李祀一如往常轻巧的推开门,就走出一个粗劣布衣,眉眼稚嫩,但是清秀灵气的小少年。
比起寻常十一二岁的同龄孩子,他发育的要好一些,所以骨架舒展挺拔,身高也要高些。
唯一不同的是,白日见到村里人那种天真稚气的笑脸,此刻变得有几分沉静和沧桑。
踩着草鞋缓步在院子,摩挲着手中一把雪亮刀子,幽幽慨叹,两年了,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前世种种恍如南柯一梦。
青郡,图县,养禾乡,一个和记忆似是而非的时代。
对照汉末并无大差异,有记忆中的天下大州,分布格局,甚至黄巾之乱都同样发生,但是若是说这里便是那个三国,却又和李祀在史书或者演义上读到的差别颇大。
比如这里是幽州。
却没由来的冒出一个青郡,图县,养禾乡,白村
汉高祖依旧斩白蛇起义,可是说书人嘴里却是与项羽七战四胜,而定江山。,
文景之治、光武中兴依旧。大汉无双传国数百年
在黄巾起义爆发前,朝廷就试图禁止其发展,因此帝都有一些千石官位官员以替大贤良师行道为名谋逆。
由此暴乱四起一发不可收拾,占了先机却依旧不曾成功,结果现在依旧被朝廷打压的颇为凄惨。
乡里市集上有个叫做刘备的浪荡游侠,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却并不卖草鞋了。
诸如此类或者市井听云,说书人讲,乃至亲眼得见,种种似是而非让李祀开始颇有几分烦躁。
但是随即便也释然,多少真实淹没在浩荡青史里已然不可知,自己作为后人能得知一个偏差算不得大的结果已然是幸甚。
长长吐出一口气,盘坐在院内,对着头顶明月行吐纳法门,普通人不可见的一丝丝月华气机被李祀随着呼吸吐纳间,从天地间牵扯过来,虽然只是无尽大海中一滴水的样子,但是对于李祀而言已然足够。
那天地间几乎浅薄到虚无的一点点月华残痕,随着呼吸血脉的流转在体内一圈滋养身体,最后大部分还是汇入双目之间蕴养着李祀的双眼,虽然效用之小无异于以小小滴水润泽枯木。
但整整两年寒暑不辍的修炼下来,已算是水滴石穿小入门。
前世那个坑害自己不浅的老不死最后的遗物古籍还是落在李祀手里,在熟背后早已销毁,不留痕迹。
它虽然是只剩六成的残篇,可是其中完整的记述了几个法门依旧让李祀受益匪浅。
这望气法便是其中之一,乃是采日精月华养双目而观气运增减的法门。
以如今的李祀格位所限还不能查看白气以上的上位者气运如何,可是对于自己这小村子的气运增减基本可以说是门儿清。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李祀终于修炼完毕,缓缓开眼望去,只见自家屋院间的灰白之气,比照几日前算是不可察觉的变浓几分,因为这宅院是李祀安身之处,不由得和他命数相关,有气运之相显化。
那些散乱出的气机如同蛛丝一般游逸散乱,并没有什么规模秩序,李祀感觉到还是有几十分之一的微小数量被自己吸收……
心念一动之下,就内观自身根本中,那处古籍中叫做【命池】的所在。
古籍中所写,生灵者,皆有血肉,而命池者,人所独有,纳一生之气,观之明一生盛衰增减。至于那些天命之人,或者凭借自己聚拢大气运者,甚至可以在命池中养出一种命格,此后或富贵滔天,或封王封侯,甚至君临神州,独掌天下。
但是按照李祀自己的估计,遍观三国到晋,天下十几亿苍生,能有一种命格,高低不论也不会超过十万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读书种子,通过安民科举战功仕途而后天养成,若是先天有命格的,约莫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
至于此刻的李祀,别说命格这种神物,就是他的命池也不过才方寸而已,巴掌大小,勉强装满三分之一的灰白气。
青涩的脸上带着几分惬意的笑。若是等到这命池满了,自己的命数大约能更进一步,此村老村长大约活不到明年春,机不可失,自己大可谋算一番取而代之。
比起入田耕作,李祀杀猪屠狗,所以时不时有猎户上门,更能添几分人气,因为没有纠葛深重的牵扯,这些因村里猎户村民而来的气运依旧如同草间露水,无根无源,大半不长久。
但是终究比起旁人,他们和自己有几分讨水闲谈或者互赠几两肉的浅薄香火交情,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很可能对自己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倾向,这才使得李祀比起那些寻常农人多出些气运来。
若是村里王家那种兄弟青壮七八人,皆是骨肉的密切关系,在气运勾连相互之下,他家老父估计都已经开始从灰白转化为浅白,毕竟他家一家人数占了村内十分之一,就是村长也要给几分笑脸。
若是能当上此村村长,李祀估略一番村里七八十口的人数,以及这种名分上的关系,自己大概能把灰白色气运转化为纯白色。可以使村里人为自己做些不算过分的事情。
若是能使得一村心怀感激而收众人心,大约能把命池中装满纯白气数,那时村长之上的位置也可以期待。
虽然这等事情,对于村里这些一辈子都没有缘法聚拢自己气运的乡野小民而言,几乎算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远目标,但是对于李祀而言却并非遥不可及。
沉浸心神到命池之中,随着心念的转动,那三分之一的气运波动间,缓缓冒出一个红尖子,一点点长出全貌,是一朵红莲花苞,不过大指指甲一般大小。
却祥瑞无比,仙灵神意,红光灵气萦绕。
按照古籍记载,
“高祖斩白蛇于芒砀山,有神异人言:“此白帝子,数代后必篡君江山以报今日因……
高祖忧,有异人献红种,言始皇帝寻仙所得……
可种于蛇尸之内,生镇运赤莲,采其血肉精气成杀伐符箓,锁其魂魄,受永炼之苦,万世不可超生……高祖喜,按此法,葬蛇”
李祀当初偶然发觉被自己杀掉的猪狗牛羊之属,确实都有一缕血煞气被这花苞吸收,可是实在是太慢,在杀掉八十只兔子的量,才能凝结出一枚浅红色的杀字符箓,虽一刀威力却仍不增不减,菜板上的痕迹都没有重一分二分。
若非偶然一次见到那只狍子魂魄在那一刀下化为飞灰,李祀只怕要郁闷死。
但是李祀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暴殄天物的做法,按照古籍所言,这杀字符箓是专门用来夺气运的,也就是杀人,依据被杀者气运高低不同,李祀杀人成功的几率也随之增减,但是一旦成功,总是会有部分气运流入李祀的命池之内。
而不是如今这样屠杀猪狗,汲取生灵本质之中最低贱的血煞气息。简直如同用牛刀杀鸡。
甚至它最逆天的功效在于可以夺别人的命格为自己所有,否则也断不会作为当年始皇帝大搜天下的长生药之一进献。
然而嬴政在得到之后,挟天子权位大杀天下,焚书坑儒,最后虽然把自己的气运用百万人命堆到仙气清光的地步,甚至配合水德黑龙命格,可算长生。
但是毕竟坏了天数,天谴之下,不得不死。
此后才有这莲花种子重新幻化,最后辗转到刘邦手里的事情。
一统华夏的气运,再加至高天子气,都被滥杀无辜百万的业力抵消,最后气运消散完毕,难逃一死。
天道恢弘之下,李祀一个气运稀薄的家伙实在不敢妄动歹念。
而且一个受过正统法制教育的现代人,实在也一时过不得这个坎。
更何况,李祀真的也没认为那些武力变态高的猛人能被自己干掉,除非是已经打了半死,还得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他才能从容补刀。
权衡之下只有当了两年多的屠夫,虽说没什么大的长进,但是杀字符箓也积累了双手之数还多,虽然只有浅红色这种最低级的,也算难得了。
虽说按照古籍记载,此时代山中也有罕见成了气候的百年野兽,身上带有浓郁气运,只要调集足够人手凌虐至半死,再由李祀补刀,甚至获益更多,而且由于人天生格位便压了这等牲畜一层,除了死后冥府清算外,它们也无法现世报应。没有无辜一说,天谴更是无稽之谈。
但是此等浩荡大事,得是公侯位才有余力行之,李祀还没天真妄想到做白日梦的地步。
“黄巾乱起,黄巾乱衰,世道按照记忆里即将是个纷乱大世,出仕做官治国已然不可行
而且太辜负这一棵秉承杀伐而生的灵种镇运莲。
唯有在乡野布衣纠众人起兵,血战天下而称雄,才算是物尽其用。
或许能博得个青色正统气运,死后也做个地仙鬼仙之类的,不必再受轮回苦难。”
李祀喃喃道,在他思虑过后确实觉得这是一件可行之法,然而在这个时代,没有名望和出身,想要举旗实在艰难,想以民为资本太难,聚众大不易。
李祀虽然知道这与历史中不尽相同,可是以目前所知判断,还是能基本确定大事件的时间点,那么此刻距离董卓进京主政已经没有太久了。作为汉亡乱世启的序幕,留给李祀积累的时间并不多。
深深呼吸了一番后,摒除杂念,借着月华正浓的时候进行每日必修课之一,观看全村十几户的气运。
隐隐约约的是一片黑白灰夹杂的游丝,不能成片,似乎弹指可灭,其实也确实如此。
这等没有财资、人众、权位、战斗力的乡野小村,对于稍微上点台面的家伙,哪怕是个小山寨内的土匪头子,也是如同猪狗般任凭拿捏。
而西北面的宅子则相对而言气数要纯白无暇些,七八根比蛛丝粗些的白色细丝漂浮盘旋在宅门附近,若是仔细观看,能够偶尔发觉有漂浮到附近的灰色小气团被白丝绞杀破碎。
如同低级微生物在显微镜下进食一样,倒是颇为有趣,可是李祀却眉宇间有几分忧虑。
老村长今年六十岁,在人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岁的乱世而言算是长寿的,可是毕竟熬不过命去,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头也很是不好。
本以为能熬到今年冬过,却没想到现在宅门外就有死病之气聚集,显然大限不远了。
从各家的气运都不再如同往常一般靠近村长宅门就可以知晓,但是让李祀皱眉的是,村里七十多人的气运丝线,在此刻居然就有三四成向王家聚拢。
这无异于给如今积攒气运不足,却想要争一村之长位的李祀添了麻烦。
其实本来这一村小位,不足百人的人运,得或不得,对于大人物而言都算不得决定命数。
可是对于李祀这种白身小草民,确实是最稳妥的第一步。不冒险,不张扬。
而且自从他在半年前偶然惊鸿一瞥这村西边底下隐隐有点点浅红气,每月隐现一刹那
就过去小心仔细查看几次并问过村内老人,此后李祀就对村长之位更加起了心思。
那里本是此村十几年前曾损毁过一座小小神庙,而十几年无香火供奉,却望气之下仍有神异显现,必是生前乘了近乎半乡气运的人物,若是能将其修缮完好,李祀也少不得会有一段气运增加,而且自然是卖了此地小神一个香火情分。
虽然可争天下之枭雄个个气运鼎盛,就是受了敕的正神或者是被追封的公侯也不得近身扰乱,可冥冥中多些护佑,对于自己或者子孙运数都是补益。
若是以村民之身修缮庙宇,获得好处会有些,但是终究比不得村长位来做光明堂皇,获利多多。还有便是现在的李祀没钱。只有当上村长才能堂堂正正集资。或者找乡里官员拨款。
当然最重要的只有拥有一村人望地主位份加身,才不用避讳被其加害反噬。那古籍之上记载阴神种种,李祀虽然犹有自己的判断和保留,未肯全信,毕竟做书之人因时代局限难免有所臆测,但是仍让李祀对阴神忌惮防备。
“王家老人,年57岁,家七子,皆勇,村人多敬畏之……”
李祀抚摸着手中的刀子,笑呵呵的道:“希望别变成王家老人,享年57,满门人畜尽丧……”
舒展手臂,就如他一年多来练习无数次的那般,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精准的力道,将那一枚现代工艺冶炼的刀子钉在对面。
然后腼腆的搓了搓鼻子轻声道:“啧,困了困了,去睡去睡……”



鸡鸣在天大亮之前,而李祀则在鸡鸣前就已经醒来,面对着天边一抹白色鱼线开始吐纳修行,直到东边红日初升才结束。
伸展了下身子,就收功起身。
这等正宗吐纳法虽然无助于增加气运,但是单说健体效用其实不输搏击、武功之术。
李祀自从勤练以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即便睡的少些,精气神也十分的充沛。
不过这肤浅作用比起上位者气运凝练后的效果却仍要差几分,圣明天子夜不寐而处理政事,自有无位鬼神庇佑,玉女来侍,护佑龙体康健,以求得护龙小功的一丝丝些微气运。
虽是鬼神却又实在可怜。
这就叫做众望所归,受命于天。
李祀想着古书上记载的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检讨修行还很不够。但也当真好高骛远不得。
李祀正想着自家得失一时入神,却没看到一个带着麻布面巾的小女孩踮着脚偷偷走进院子,来到李祀身边,正打算吓他一下。
可毕竟修行吐纳之术日久,又有稍强于普通草民的气运加持,耳聪目明自不在话下,等着那小女孩接近身前五步以内,即便没发出什么声响,李祀也已经注意到了。
却不言语,而是带着浅笑,突然“吓”的一声回头,倒是把那女孩吓了一跳。
然后那姑娘露在外面的一双水润眸子些微气愤的样子往旁边躲了几步,气哼哼的抱怨道
“杀猪的,你真没意思……”
李祀笑的干净无心机,然后哄小孩子一般的从晾晒的簸箕里面抓了把山上的干果递过去。
看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也不客气的接过去,依旧赌气不说话。
却坐在离着李祀只一个胳膊长短的位置,瞪着一双不漂亮但很灵气的眸子。
李祀好脾气的陪着不是,比起平日在村里故作的纯良,在这孩子面前还是很有几分真心的善意爱护的。
孩子叫夏草,是附近一户贫穷人家的女娃,父亲去的早,母女相依为命。因为她娘不肯撇了女儿改嫁,而夏草半张脸生了疮毒,别家也都不乐意要个拖油瓶。自然就耽误下来。
母女只靠着一点薄田勉强糊口,夏草虽然年纪小,可是在这样的人家世道,也没法不早慧,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娘,所以平素每餐只吃半饱,却嘴硬死活说自己饱了,小小的孩子一个人担起家中不少杂务,却从不肯哭或者抱怨一句。
这种种都能让李祀想起来前世生病的妹妹。在自己考取那座学府的时候,被父亲抱着来车站送自己的小孩子,就用和夏草一样干净的眼神笑着看着自己,替自己高兴。
李祀在一个物是人非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似曾相识的目光十分感慨欣慰,对夏草不免多出几分真心疼惜,时常给她留些吃食甚至野味边角肉,讲些前世的童话故事……帮忙做些杂活
一来二去一年多,这丫头变得很是粘人。
所以和李祀相处起来也有几分和她年龄相称的顽皮显露出来,
生气时候直接叫他杀猪的。李祀自然也不恼,有时还笑着给自己辩解说,他也是能杀狍子野兔牛羊的,不单单会杀猪。
夏草虽然还不到九岁,为人处世却十分乖觉练达,谈吐办事让不少村中妇人可惜,若不是那张脸生了毒肿,一定要讨她当儿媳妇。
她们却绝对没见过这丫头如今这有些小刁蛮的样子。
嘟着嘴把坚果塞到李祀手里,非要让李祀剥好了才吃。
李祀力气要比同龄孩子大上不少,而且这坚果皮晒过本就裂口,双手用力,没多会就是一小堆的果仁。
一边塞回去一边顺眼给夏草望了气,依旧是正常人白中带灰薄薄一点,那命池比李祀还要小。可是以前隐约纠缠的一点病气确实不见了,这说明她身子要比前些日子好。
李祀很诧异,要知道夏草可不是伤寒之类的一时病,而是从小营养不良再加上劳作落下的深切小病根,即便于性命无碍,可是身子底子确实是差的,比不得同龄孩子活泼。
即便是扁鹊再生,也断然没有突然恢复到正常人水准的道理,可是在用望气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却有的确没有什么异常,本来蜡黄的脸蛋,也有几分转润的趋势。
心里十分古怪,正要开口询问,夏草则有几分神秘的凑过来。小声道:
“杀猪的,我告诉你哦,我前天晚上梦到一个神仙,她让我今晚去找她……然后我醒来就发现手里有这个……”
女孩儿的近了,遮面的葛布蹭在李祀的脸上,有点痒,可是李祀却心中惊诧无比的瞧着夏草小手里握着的一枚小铁牌。
上面简单几笔花纹之外,就是一块黝黑铁片罢了,扔到地上都没人捡起来的那种,可是落入李祀眼里却全然不同,这铁牌周遭萦绕着浅浅的白气,虽然只有浅薄点点,却说明不是凡物
几乎是一瞬间,李祀就想到了村里那座要坍塌的神庙,而夏草还依旧在神神秘秘的道:
“是真的灵哦,我做梦醒来之后,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些,精神也比以前好了……”
“那真是好事,肯定是神仙心疼你这么好的姑娘,才特意来找你了……没准还要带你一起当神仙呢……”
李祀收回思绪,笑意温醇的伸手揉了揉夏草的头发,惹得她嘟嘴瞪了他一眼。李祀心里却犹疑不定
“虽然在前世今生正史野史,都未听说汉代有正封鬼神祸乱百姓的事情,可是如今毕竟大汉气数势衰,指不定就有邪神作乱,或者小神心生算计,真不知道对于这丫头而言是福是祸……”
念头到了这里,便要开口劝一句,却不想夏草突然把那个铁牌塞到自己手里。
嚅喏的小声道:“喏,你请我吃了坚果,我把这个给你……”
夏草微抬着小脑袋,看着神情愕然的李祀,发丝贴在蜡黄的干瘦脸蛋上,眉目低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从小到大除了娘,只有你对我好,给我肉吃,给我讲故事,帮我打扫,安慰我,心下一直是感激你的……
可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可这真的是神仙给……”
察觉到李祀望过来的目光,夏草生怕李祀觉得这东西是破烂货色,有几分焦急的解释着。
却看见李祀那好看的脸上满是温暖笑意,声音戏谑:“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我可就不还了啊……”
夏草一愣,随即黯淡的眼睛中慢慢透出几分晶亮的神采,然后使劲点头。
天色仍早,李祀无事就开始和夏草聊些日常的小事。
张家长李家短的,九成是夏草在说,李祀就只是偶尔笑着补充几句,一晃眼日照中天,夏草才反应过来一般,轻声抱怨道:
“哎呀,要回去做活计了,下次给你带我晒好的野果干,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然后就很有规矩的起身拢了下布裙,告辞离去。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规矩的走路姿势才变的有几分雀跃,像一只心情很好的小兽。
李祀含笑看着这丫头走远的背影,握紧那个黝黑的铁牌,悠然吐出一口气,
本来在取得村长位份之前,李祀是不想去招惹它的。
然而它既然找到夏草头上,冥冥中自有天数。指不定错过此次,以后就再无和它的因果。
虽然不知道此处鬼神是什么算计,但以自己积攒下的十几枚杀字符箓,怎么也不会被一个香火破落十几年的它逼的太过狼狈,那也就无妨替夏草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解决清楚,总不至于让这么个孩子被一个阴物搁在心里。
李祀心下有了定计,心里豁然开阔,那点忧虑不剩多少,倒是有几分复杂的激动期待。
由于近几日做事勤快,几家放到这里的活物牲畜都收拾的干净,一时竟然很清闲。
拿着剔下的大骨头混着野菜煮一锅,再放上些许集市上换来的白盐,虽然比不得后世精细,但是味道却仿佛更好些。热上昨天剩下的面馍,也吃的有几分滋味。
在这样的贫瘠小村,大家不过勉强糊口填饱肚子,别说现在,就是盛唐最鼎盛时期,天下人的均准,也不过达到足够吃饱而已。
至于李祀这种时不时能带荤腥的伙食,实在算是寻常百姓难得了,这让他万分庆幸和猎户进山的决定,十岁出头的身子,若是没有这些高蛋白和脂肪的肉类进补那可真是灾难。
身体没长成的少时很容易落下先天的不足,影响体力精神,甚至寿数。
其实李祀原本是抱着打到大家伙积攒符箓的心思。
却发觉山里东西都野的很,没有磨练好久下套子和弓箭本事,家里没有条好狗,就基本要空手而归,那些畜生一点都不像砧板上绑好的一般说杀就杀,只是凭借身手远比同龄孩子要好太多,李祀每次进山都能猎到一两天的肉食。
至于最近虽然也学着练弓箭和套子,毕竟目前算不得入门。
当然李祀不乐意在这等微末小术上浪费太多时间也是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叹了口气把碗碟收拾干净,从石头枕下摸出一本缺页的《春秋》翻着,在这样民不聊生的世道,读书毕竟是少数世家子弟才有的奢侈行为,何况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那就更是天方夜谭。
乡中一个茂才甚至童子,都是能让这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倒贴的人物。
但在这种察举制度为主的世道,还没有下层百姓晋身的道路,偶尔出个平民童子茂才,相对于天下百姓这种基数,绝对算是渺茫。
所以若是哪个孩子非要说读书,那肯定是要被家中爹娘视作孽子的。
可李祀看来,以文章才气养名以为天下人重,却绝对是可行的事情,即便世家门阀割据了上层绝大多数官位,可是这毕竟是个白衣黔首可登门一跃的璀璨时代。
毕竟春秋遗留之气,还不至于几百年就散尽。氏族门阀也不至于能笼遭天下。
用两只兔子换了村里大夫用来垫桌子的一部《春秋》,凭借记忆写了八九成《论语》,以及零碎积累下来的儒家名篇。
之所以如此繁琐不讨巧,是因为李祀悲哀发觉,在这附近几百里要想找全该读的儒家书籍,难度绝对比娶一个贤惠中等姿色的娘们儿要困难。
从资讯的共享性上来看,实在没法和现代社会分秒间就能找到大量相关资料相比,这让李祀颇为无奈。
退而求其次的,凭借记忆中写下这个时代的名篇,仔细推敲其文意文风,试图结合后世数个时代的经验和积累,以及后来的世道变化写些或满意或不满意的东西,然后尽数销毁。这就是李祀近半年来自得其乐的小消遣。
虽然自觉也没啥大用处,可至少也算不得纯粹荒废日子。
正检讨着自己重生快两年来,得失之间到底算不算虚度,就听见门外一个粗狂的嗓子喊道
“李家小子在吗?”
李祀伸手把书塞回枕头下,开门望了眼,是一个身子壮实的中年汉子站在自家小院里喊。
正是附近邻居家的猎户张牛,平日算不得有啥太深的交情,可是李祀最近摆弄的那张旧弓就是这人送的。
李祀换了张笑脸出门迎上:“张大叔,有啥事?”
黄黑的脸上有几分横肉,膀大腰圆很壮实,个子却不太高的张牛打量了一下李祀,暗自点点头,就是觉得这孩子比自家混小子灵性懂事,倒也不枉费自己手把手教他套兔子。
寻思了片刻,张牛嗓子粗低,有些沙哑,直来直去:
“过几天咱和邻村几个猎户要进山,有大东西,肯定不是好摆弄的,去的话可能伤点皮肉,当然也用不着你去打前头,就是要几个机灵的搭手,敢来么?报酬是昨天放这里那只狍子分你一半……”
李祀沉吟片刻,冲着张牛望去,那汉子双目神气充沛,命池里正是人壮年时候的旺盛灰白气,并没有什么黑煞的灾兆,反观自己命池之中也同样是灰白气翻涌,同样没有啥灾相,心下了然,自己走这一遭多半是安全。那便没啥去不得的
按照狍子肉目前的市价,那半只狍子怎么也换来一个月的杂碎零用了,怎么都划算。
何况那大东西三个字,实在是戳了李祀的痒处,至少也得是虎豹类大兽,若是由自己杀死,那可是不小的好处。
若是运气好凝成一枚浅金色杀字符箓,自己至少能拥有相当于这时期顶级猛将一击的犀利攻击。那么自己即便面对一般的小将级军官,以这区区十一岁的孱弱身子,也有趁其不备杀之的可能,这都是乱世保命的底气。
至于撞天运遇到稍成气候的畜生,并且侥幸干掉获得些它的气运,那倒是没敢想,但就是这样也算实在太诱惑了些。
所以踌躇片刻也就爽快答应:“我去,最近先准备些东西,走的时候大叔您叫我……”
“啧,就这么说了,我还得去别村笼人手,走了……”
张牛也是爽快汉子,瓮声瓮气的招呼一声就走。
“看来这次果然有大动静……”
李祀看了看汉子的背影如有所思,转身走进房里。
一天匆匆而过,不自不觉就到了夜间。
李祀看着桌上那夏草给的铁牌,半个巴掌大小,如蚊蝇震动翅膀般的轻轻震动不停。
都不必使用望气之术,只凭借肉眼就能看到它在晦暗夜色下发出幽幽的冷暗光彩,敲着桌子如同活物一样发出有些吓人的颤鸣音
若是用望气来看,不过是一缕无根的灰白气运转而动罢了,只是小鬼神的障眼法,好叫凡夫俗子晓得厉害,起敬畏之心,越加虔诚礼敬。
不过即便是阳间汇集出紫气的帝王,也不能完成这白色格位的小鬼神便能行使的小术。非得死后化身阴神才能获得与气数匹配的神通力。
阴阳之别,自有天地限制。
李祀握着颤动的铁牌来到院中沉思片刻,平伸出手掌,心念所到,以望气之术能看见,十几枚红色的杀字篆字盘旋漂浮在十指之间,旋转成玄妙的轨迹。
找了些去年供神剩下的陈香。
沉下心去随着铁牌冥冥中的指引,冲冲奔跑而去。
一路过去,在月色下刚好看得清路,村子本就小,所以很清楚的认出,铁牌正指引的道路正是李祀查看过的那所荒废小庙,李祀不觉更加快了脚步。
三两刻后,那庙檐已经在视线之内,可是那铁牌的颤动光晕却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有那种冥冥间指引了。
李祀停下脚步等待了一会儿,可也许是庙中鬼神察觉到来者不是夏草,铁牌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明显是拒绝李祀到来的态度。
虽然明白这一点,可是李祀踌躇之后,依旧固执向着那里走去。
再行走五十几步,凭借望气之术已经能望见一缕缕纯白夹杂淡红的气运笼遭一片小区域,无形中对于靠近的李祀造成小小的抵触。
其实李祀毕竟气血旺盛,是阳间生灵,若不是此时夜间阴气很重,李祀又持有铁牌在手,本不会如此,所以即便觉得血液翻滚,有几分头晕,倒也还能忍受。
可是作为一个现代科学教育下的青年,虽然经历过重生之事,也见过蛇尸红莲之类的种种神异,那一部几十万字的古籍更是把鬼神二字详细描述的如同地上走狗一般真实。
但是想到就要见到这种生灵,李祀也不禁觉得心下有几分发毛。
咬牙迈过那一道庙门,却觉得冥冥中撞破了一层隔膜,一切不适压力陡然消失,身上一轻。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女子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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