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筠目光陡然冷幽起来,如淬薄冰:“我与二姐是嫡亲的姐妹,祖母让我们姐妹同行,我们姐妹自然遵从,姨娘这般阻拦我们,莫非是想对老太太不敬?”
无人注意到,她的嗓音带着极轻的颤意。
并非害怕,张氏刻薄冷漠,前世的她便是在张氏的这般冷言冷语,甚至谩骂殴打中长大。
后来,她被嫁与太医院院使嫡长子为妻,日夜遭受非人磋磨,回娘家时偷偷向张姨娘哭诉。
得来的只有冷言讥讽,还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自幼起便生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怯懦胆小,对张氏有着骨子里的恐惧。
是以,今生的第一次反驳,身体还是本能的激抗。
不同的是,如今她已心如顽石。
张姨娘似乎从未想过这个一向任由她搓圆搓扁的女儿竟敢反抗,愣了片刻,随后沉下脸来。
“你这个不孝的孽障,我是你娘,骂你几句你还敢扯上老太太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了,你给我跪下!”
沈沛筠嗓音逐渐平稳,眼中的寒冰凝成冰刃,冷冷剜过去:“我的母亲是父亲的正妻,张姨娘在府内十几年,到如今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一字一句,如掷惊雷。
沈春华已是瞠目结舌,呆立片刻,忙悄悄去拽她的衣袖,眼中满是紧张急切。
紫芝同样因此震惊,傻愣愣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姨娘那魅惑多情的脸因愤怒填的通红,伸手便去拧人:“你这个孽障,我生你养你十五载,现今你翅膀还未硬就想着攀高枝不认我这个亲娘了!”
沈沛筠侧身躲过,眼底涌出嘲弄之色:“姨娘糊涂了,从没有哪一家的女儿会唤一介妾室为母,你若不服,尽管将我拉到祖母面前辩论。”
张姨娘扑空的手指指向沈沛筠,不住的颤抖:“你……孽障……”
紫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中莫名一喜,险些当着张姨娘的面就笑出来。
太好了,她家小姐总算长点心了。
可小姐怎么会突然变化?
沈沛筠不愿与张氏多言,过去拉了沈春华一起离开。
走至门前时,她回过头:“姐姐的婚期还有半月,姨娘如此急着操办可曾知会过母亲?若是没有,传到祖母耳中便不美了。”
一只青瓷盏砸了过来,落在沈沛筠脚边摔的粉碎,她冷冷的睨着张姨娘,比冰刃更加凌厉冰冷。
垂珠幕帘飞舞着扬起又落下,张姨娘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脸色微微发白。
明明是在手下乖顺了十余年的女儿,刚刚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姐妹二人手挽手走在府内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中。
沈春华指尖发凉,小脸微白:“五妹妹,你方才怎么能那么和姨娘说话,一会回去怕是又有的闹,我……我无用,怕是又无法保护你。”
紫芝也有话想说,可没有轻易打断主子说话的道理,便只能按捺住等回去私下说。
沈沛筠眼眶隐隐发涩,握紧了沈春华的手:“二姐姐,我已快到及笄之年,不是小孩子了,能保护自己。”
更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