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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课生顾磐

发表时间: 2022-07-16

 金乌西沉。每年新生都会在晌午左右就报道完毕,只是碍于山长定下的规矩,江竹生等人才不得不在山门口一直待到日落。江竹生困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张朝生则在另一旁拿着一本小册子,小声咕哝着背诵文章。

唐白眉头紧锁不断翻看新生的登记册,从前往后翻了一遍,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翻过了新生的又翻看老生的,翻得纸张哗哗作响,搅碎了江竹生满腔的睡意。他翻了个面,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再翻就烂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报道”二字,吓得他睡意全无,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来人身姿挺拔,剑眉入鬓,发丝一丝不苟的全部盘在头顶,以一个银色发冠固定,一双眼眸半低垂,藏尽悲欢离合。唐白仔细打量他,这人身穿素净的霜色长衫,脚上一双皂色靴子,不像其他新生穿着打扮略显幼稚,只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成熟可靠。

江竹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的伸着懒腰,打个哈欠,慢悠悠打开他的学验,没好气地说:“等着。”

张朝生向那边抬眼一瞧,发现没有自己什么事,于是又低头继续诵书了。

唐白以为他是新生,可是又不像其他新生那样大包小裹的,只是随身携带了一个普通的包袱。但若说他是老生,又觉得面生。总之就是感觉很奇怪。于是他踱步凑了过去,查看他的学验,这才恍然大悟。

这人叫顾磐,是今年新招的附课生。附课生就是插班旁听的学生,除了不供应食米之外,其他待遇基本与他们这样的正课生员无异。九昭书院每年都会留有附课生的名额,但是从来没有人用过,顾磐是第一个。

唐白又将他的学验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江竹生懒散的将顾磐的信息登陆完毕,将学验还给他,说:“你的时间掐得可真准,连累的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天。”

若是换做旁人,被人这么一说,难免难为情,要么回应一句抱歉,要么赔个笑脸也就罢了。可是这位呢,冷着张脸,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也不理会正在收拾桌子的他们,而是绕过他们,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进书院。

江竹生叉着腰气呼呼的盯着顾磐的背影,似乎想要把他的背影盯出个窟窿才罢休。“什么人呐!这么没礼貌!没看到我们这忙着呢,也不说来搭把手!就这么就走了!”

唐白什么也没说,只帮着他一同将桌椅板凳抬回去。两人一前一后的把东西抬进仓库。仓库常年没有人打理,每次进去都会吃一嘴的灰,不漱个六七遍的口根本吐不尽尘土。

江竹生走在前面,眼看就要到仓库了,立刻憋了口气。可他刚迈进一只脚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仓库里面的笔墨纸砚、刀枪棍棒、桌椅板凳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码了起来。

“你怎么不走了?”唐白搬着桌子停在他身后问。

江竹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将他们让进来。

唐白和张朝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俱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遇上田螺姑娘了。”江竹生一边放下桌椅一边半开玩笑的说。

张朝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先生吩咐季星野找个杂役,应是她做的。”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口中的先生自然指的是山长,而这句话也恰好惹恼了江竹生。

“你什么意思!显得你知道的多是吗!”江竹生追到门口重重的“哼”了一声,又转头对唐白抱怨,“你看他那副德行!开口闭口先生长先生短的,显得他跟先生多好似的。要不他给先生当儿子去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唐白拍掉手上的灰,边拉着他往外走,边说,“天都黑了,别忘了,先生要你今天把日记册交上去。快去吧,要不然又要挨罚被他看笑话了。”

月上中天,唐白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一阵陌生的敲门声。“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

会是谁呢?他披上衣服开门,来人竟然是顾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他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已经做好帮他解决麻烦的心理准备了,谁知道对方将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袋塞进他的怀里。

顾磐沉声说:“这是自家做的糕点,粗陋之物,请笑纳。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唐白刚想说“不必如此客气”,对方却掉头就走,好像赶时间一样。没奈何,他只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这人可真够奇怪的,哪有这么蛮横的送礼方式。

他刚关上门把油纸袋放到桌子上,就听见门被大力的推开,又被粗暴的关上,发出一阵颤抖的哀鸣。江竹生重重的坐在床上生闷气,胸脯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不用说,一定又是在张朝生那里受刺激了。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俩好像天生八字相克一样,一见面就掐架,当然主要是江竹生自己去挑衅人家,张朝生倒是没怎么主动搭理过他。唐白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打开油纸袋,糕点的芳香顿时从口袋里溢了出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江竹生吸了吸鼻子,立刻被这股香味儿吸引,也顾不上生气,像一只馋猫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到桌子上,眼冒金光的埋怨他说:“老唐,你不厚道啊,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才拿出来!”

唐白淡定的说:“这是刚才顾磐送来的。说是自己家做的,又说了一些冠名堂皇的话,说他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提起顾磐,江竹生就想起了他傍晚报道后潇洒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憋气,于是阴阳怪气的说:“原来他还知道礼数啊。”

唐白说:“看他的性格不像是知道送礼的人,兴许这是他们那儿的习俗,每到一个新地方就要给邻居们分发礼物。”

“这么好的习俗居然养出了那样一张臭脸,真是可惜了那一方水土。”江竹生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瞄准了油纸袋,猛地一扑。可惜扑了个空。

唐白将油纸袋护在怀里,调侃他说:“你说着人家的坏话,还好意思吃人家送来的东西吗?”

“哎,送都送来了,你总不能一个人独吞吧?”江竹生趴在桌上,努力伸手去够油纸袋,“见者有份……大不了我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你给我尝一块!老唐!”

顾磐拿着油纸袋敲开了每一间房门,给每一间屋子都送了糕点。送完最后一间屋子,他放轻脚步顺着回廊绕到文昌阁,瞧见四下无人,噌的一声窜上了房顶。

夜深人静,书院内悄无声息,只有几间屋子还零星的亮着灯火。唐墨提着灯笼慢慢悠悠的在走廊里晃荡,腰牌也在她的腰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甩出一段优美的弧线。她美滋滋儿的寻思:“这份差事可真是天助我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我?”

顾磐在房顶上看到她提着灯笼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这才从提着气,从屋顶向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

唐墨听到后方屋顶上有动静,赶紧跑出去举着灯笼查看,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是我听错了?”她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巡夜去了。

顾磐掀开一间屋子的瓦片,将迷香吹了进去,盖上瓦片,待迷香药力发作后含上一丸甘草丹在口中,从房顶跳进屋内,摸着黑迅速找到了包裹的位置。原来他刚才借着送糕点的由头,骗开所有人的门,趁机将屋内摆设的情况记了个大概。他东翻西找了好一阵儿,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又凭借着记忆将东西放归原处,原路返回。

唐墨巡夜折返,忽然一阵风吹来,灯笼灭了。“咦?哇,这么黑,不是要我摸黑回去吧?”她看了看四周,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深表同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咯。”

没有灯笼,她按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不慎踩到石子,踉跄了一下,万幸没有崴到脚。正当她想要为自己的不幸遭遇伤春悲秋之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从屋顶上飞过去,落在文昌阁屋顶。

唐墨瞪大了双眼,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大概停滞了三秒才开始思考:我该怎么办?要叫人吗?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一瞬间,过往在话本子里见到的各种杀人焚尸毁尸灭迹的桥段全都涌上了心头,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吓得她冒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最终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去打探情况。为了给自己壮胆,她顺手抓了把泥土攥在手心里。她想好了,一旦有情况就把土扬他脸上,迷他眼睛,然后赶紧跑到唐白那里,把他叫起来抓贼。

抱着这个直接简洁粗暴幼稚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文昌阁,屏住呼吸趴在门口透过薄纱向里面张望。屋子里面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异动。

她直起身子缓缓吐出口气:“兴许是我看错了。”

谁知一回头却看到一张人脸怼在自己面前。那张脸靠近灯笼投射下可怖的阴影,吓得她抬手就把泥土扬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撒腿就跑。

顾磐被冷不丁的迷了眼睛,却仍然能够迅速的拉住唐墨的胳膊,吓得唐墨挣扎得更剧烈了。

顾磐无奈,只得开口问道:“这位同窗,请问茅厕在哪儿?”

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