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
“啊~又是幺妹儿和四哥。”
闹哄哄的人群中钻进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看清榜上并列第一的名字,原地暴怒:“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抄袭还这么嚣张!投票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她只顾自己骂得痛快,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早已后退远离她。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与另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看到周围人惊恐的眼神,还有人不住的朝她使眼色,她转身回头一瞧,吓得一激灵。
那胖子叫幺妹儿,瘦子叫四哥。两人最近几年在拟话本行业中异军突起,连续几年夺得榜首。但去年被人爆出抄袭丑闻,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惜只听见个响声,连浪花都没见到就被压了下去。而最初揭发他们二人的那位从此便在拟话本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人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唐墨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未免还是有些慌乱。但一想到他们做的那些腌臜龌龊事,唐墨又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自古邪不胜正,他们还能当街行凶不成?一想到这里她就挺直了腰板,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个。
四哥问她:“你是哪一个?”
这是要问明白,秋后算账了?唐墨也不怕他,指着榜上排名第三的名字,挑衅似的望着他。第三名“脉脉不得语”,与并列榜首的二位只有一票之差。
“原来你就是脉脉,久仰大名。”幺妹儿说。
唐墨十分满意当初给自己取的这个笔名,可如今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无比恶心。她不想再看到他们,扭头就走。
“骂完了人就想走啊?”幺妹儿在她身后喊道。
唐墨站定脚步,扭头问他:“你想怎样?”
“道歉。”
“休想。”
双方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四哥忽然笑了,说:“小姑娘,有骨气。希望能在今年的年终榜单上看到你的作品。”
“你威胁我啊?”
四哥笑着摇头否认道:“不敢不敢。”
唐墨说:“我告诉你,年终榜单的榜首我志在必得。”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咯。”
回到家里唐墨后悔不已,猫在被窝里,叫苦不迭:“我太蠢了!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就算是有那心思也不能明着说啊。这要是没拿到榜首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
“哟!我们家的大作家还知道丢人啊。”
说话这人是唐白,唐墨亲生的兄长。唐墨听到声音便从床上跳下来,绕过屏风就看到唐白自顾自的坐在桌旁沏茶喝水:“你怎么来了?”
唐白笑着说:“我这不是来看看我家的大作家嘛……”
“打住!你要是来寒碜我的就别说了。”唐墨打断他的话。
看她真的有些生气,唐白这才正了正神色,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你的事情都传疯了。各大赌场全都开了赌局,赌你跟那两位对决,谁能拿到榜首。现在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五了。”
唐墨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赌博?”
“你别乱说,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唐白惊慌失措的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赔率都打听到了。”
唐白哼了一声,说:“这还用打听,满大街都在传好吗?幸亏你们这行用的都是笔名,这要是真名,非得把咱爹气昏过去不可。”
提起唐父,唐墨立马捂住他的嘴,小声威胁他说:“你要是敢告诉爹爹,我就把你收集的那些烂七八糟的剑谱拳谱全给你烧了。”
唐白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保证不会说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这赌局你打算怎么办?有把握吗?”他问。
一想到这个唐墨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忽然她灵光一闪:“要不我花钱买一个吧?”
唐白呵呵一笑,说:“真是个好主意啊。请问要花多少钱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咱家不差钱,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支出去,你觉得咱爹会当做没看到?一个铜板数目不对,他能把去年的帐翻出来一笔一笔查清楚,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他?”
“我……”
“好,就算咱爹宠着你,不追究这笔钱的去向。”他忽然神情严肃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花钱买榜首跟那两位抄袭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你立志成为的是作家,不是作假。”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唐墨委屈的说,“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我话都说出去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唐白摊开双手说:“那也简单。我找人把他们的手打残,让他们写不了不就得了。”
“你别闹,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她白了他一眼。
“那就只能脚踏实地地写咯。我听说你这个月排在第三,与他们只有一票之差。那就证明你有实力,放心吧,你肯定能行。”唐白言辞诚恳的安慰她。
“但愿吧。”
一连两天都没见到唐墨的人影,唐白怅然若失。假期结束,书院开学。唐白站在门口往回望了望,平时每次他要回书院,唐墨总是来送他,只是这一次门口空空如也。他望见台阶上积雪消融未净,一股萧瑟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不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上了马车,刚坐下就感觉脚底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与此同时一声娇柔的痛呼从座位底下传了出来,吓得他从座位上跌了下去。
车夫正在整理马匹的鬃毛,忽然听到车厢内传来唐白的惊叫,连忙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唐白赶紧爬起来,把座位底下那人拽出来,定睛一瞧,竟然是唐墨,“你怎么躲这里来了?踩到你了?疼不疼啊?”
“疼~”唐墨把手伸给他看,手指都被踩红了。
“阿兄给你揉揉,不疼了啊。”唐白一边给她揉手指一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忽然起了坏心,邪气的笑着说,“你说,如果你的手坏了,是不是就不用竞争榜首了?”
唐墨赶紧抽回了手,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我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唐白笑着说,“不过,你为何躲在我的车里,莫非你想吓我一吓?”
唐墨堆起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阿兄,我想跟你一起去书院。”
“为何突然想跟我去书院?你不是要争夺榜首吗?”他问。
唐墨极为认真的说:“我翻阅过近几年年终榜首的作品类型,都是写穷苦书生与富家千金的凄美爱情。我决定也要从这方面着手。可是我不知道书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想亲眼去看一看。”
“书生是什么样子的?我就是啊。你看我就行了。”唐白展开双臂,说。
“你别闹。我是认真的。我要跟你去书院,如实记录书生的真实生活,拿到一手材料,我就不信赢不了那两个只会抄袭的家伙。”唐墨双手握拳,似乎已经看到她拿到榜首,将那两个家伙踩在脚下,为广大劳苦作者讨回公道的画面了。“你觉得怎么样?”
唐白笑着点点头。
“你同意了!”她惊喜若狂。
“你想得美。”唐白果断拒绝了她幼稚可笑的想法。“书院里都是男人,你打算怎么进去?像你们那些故事里写的那样,女扮男装?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啊,是男是女分不清吗?”
唐墨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加个裹胸,化个妆,把自己打扮得糙一点,这不就行了。”
唐白又问她:“非常好。那我再问你,学验呢?”
“什么东西?”
唐白耐心的同她解释:“书院都会给每个学子发一个用来证明身份的验,以便日后登记造册。这么跟你说吧,别说你是女子,就算是男子,没有学验,也休想蒙混过关。”
她满不在乎的说:“我伪造一个呗。又不是找不到做假证的。”
“好。非常好。”唐白皮笑肉不笑的点头称赞。
为了让他同意,唐墨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哪怕是我点背,东窗事发,我也保证绝对不会把你供出去。”
唐白幽幽的说:“你会不会把我供出去都不重要,反正我也没打算带你去。”
“那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唐墨感觉好像被人耍了,火冒三丈。
“我就想知道你有什么招数,到时跟书院里的人打声招呼,防着你点。”唐白得意的笑着说。
“你!你就不怕……”
“就不怕你把我的收藏全都烧了?去吧,能找到在哪儿算你厉害。”
“你!”
唐白轻轻拨开她气到发抖的手指,笑盈盈的说:“你乖乖的待在家里,我会时常给家里写信,你想知道什么,我写给你就是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快下车去,我去书院要迟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把唐墨推下了马车,同时忙不迭的嘱咐车夫,“别给它梳毛了,快走!”
马匹迈着优雅的步伐拉动马车慢慢前行。唐墨被赶下车,心有不甘,站在一旁赌气。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冲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暗暗的说:你等着,我不用你也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