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个几万人丁的小州郡,这些日子却突然挤进了数万,来自北面,形形色色的残兵败将。
他们没有统一旗号、军服,连武器甲胄,大多也是靠缴获而来。或者干脆是一些藩镇兵马改旗易帜。
被击溃之后,宛若逃难的灾民般,成百上千聚集,挤在信州城内外。
他们便是曾经纵横中原,让大唐朝廷闻之惊骇的王黄义军!
伤员的哀嚎声,以及军士间冲突的打骂声,伴随着雨季江南淡淡霉味,萦绕在本就不大的信州城。
果不其然,退到江西不到一月,军中就爆发了瘟疫
死者过万
这并不稀奇,在医疗条件落后,而义军又多是北方人,正值雨季的情况下,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信州低矮的城头,一名虎背熊腰,神色略显疲惫的青脸汉子,着甲按剑,遥望城外宛如蚁群般的士卒,和潇潇烟雨,眉头紧锁。
城头上,是一面两丈有余的杏黄色大纛(dao,帅旗)
上书“冲天大将军,义军百万都统”
他便是黄巢
天子和达官贵人口中的吃人魔王,藩镇节帅眼里的搅局者,饥民流寇追随万里的领袖。
但这时候的黄巢,远没有后世历史上,攻破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时的意气风发。
从乾符五年,起义军早期领袖王仙芝身死,义军分裂,黄巢就不得不带着他的冤句乡兵,转战南方。
两年间,残余义军在他的带领下,自中原南渡长江,经江西,浙西,浙东,开山路七百里,入福建,又略岭南,攻广州。路线席卷了半个中国,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万里长征。
在广州把城中把阿拉伯商人和伊斯兰教徒一锅端了以后,经过一年多磨砺和扩充,黄巢认为再次北上中原的时机成熟。
自称“百万义军都统”(事实上应该在二十万左右),率军北上湖南、江西。
战争刚开始,进展速度超过了义军上下的意料。
在唐末,一个相当可耻的事实是,被由腐朽宦官集团以及达官贵人们掌握的,直属于中央的藩镇,战斗力往往烂的出奇。
湖南观察使李系,十万大军,一战而溃,被尚让(黄巢亲信大将)义军追杀数十里,尸体堵塞湘江。
黄巢军所过之处,收编溃卒,快速壮大,诛杀世家大族和宗室,抄没其财以实军需,声势顿增十倍!
饮马长江,遥望中原,厉兵秣马,指日可待。
但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像张角拉开了东汉灭亡的序幕,但并非最后的胜利者。黄巢低估了唐帝国三百年的余威,即使堕落如斯,但唐廷还是有能打的兵马的。
比如曾经率军讨灭南诏的名将,高骈
唐僖宗一面任命淮南节度使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命他迅速进攻义军,同时征调昭义、感化、义武诸道兵南下,与高骈协力作战。
尚让的“五十万大军”在高骈麾下精锐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义军屡战屡败,最后不得不退回江西。
黄巢满腹雄心壮志,顷刻间坠入冰窖。
“大将军,尚将军遣人回报,张璘那厮追的紧,已经快逼近信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