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雨落不止。
守夜的丫鬟是香兰和香草,二人站在廊道上,背对着正屋房门。
房里动静未歇。
少女的声音且娇且媚,到最后甚至有些羞恼,可没多久,又变得惨兮兮的。
无论是何音调,皆酥骨撩人。
纱帐轻垂的床榻上,孟筠枝周身香汗淋漓,纤软的指尖无甚力气地抵住他的胸膛,连“顾大人”也不喊了,直呼其名。
“...顾、凛忱...”
“别来了......”
仗着有避子香囊,便总是这样不管不顾。
她好难受。
床榻间被褥皱乱,少女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是点点红痕,娇美面容上覆着薄汗,桃花眸里蕴着世间最美的春色。
顾凛忱一身健硕流畅肌理,肩上被她挠出几个浅浅的指甲印。
他扣紧她的腰将人抱坐起。
少女乌发落在腰后,发尾时而撩过那小巧的腰窝,时而撩过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他看她骤张的瞳仁和一启一合的红唇,黑眸里的慾色不减半分。
她仍是想要推他,想要逃。
顾凛忱抬手将她颊边汗湿的发丝拨至耳后,哑声道,“既要勾我,那便不能半途而废。”
孟筠枝红唇张了张,甚至想骂人。
她哪里有半途而废。
明明是他太久了。
她的腰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呜呜呜...
孟筠枝气急,抱着他肩膀的手又挠了几下。
这几下于顾凛忱而言几乎无关痛痒,但他感受到了,低头噙住她的唇舌,“你挠也挠过了,我不讨回来,岂不是吃亏。”
平日里他的话不多,可床榻间字字句句皆都能让人羞红脸,孟筠枝已经没了力气和他打嘴仗,趴在他肩上哼唧了几声,逐渐被愉色所掌控。
一场热烈直至半夜,孟筠枝被他抱着入浴池时已经彻底晕乎,手抬都抬不起来。
澡还没洗完呢,人已经昏睡过去。
***
一夜春雨过后,街道两旁泥泞。
大理寺门前的椒图辅首衔环,神态威严。
而大理寺内,顾凛忱一身玄黑窄袖锦袍,垂眸看着敕奕刚递给他的密信。
眸光冷冽,侧脸锋利。
“大人想的没错,孟侍郎北去流放,已经遇到好几次`意外´。”
准确地说,是从出了洛京城地界,便有人开始在暗中对孟文康下手。
孟家出事时,顾凛忱因公务不在洛京,待他收到消息赶回来时,孟文康已经在流放的路上,而孟筠枝已经被人卖进红袖楼。
孟文康监守自盗一案,由京兆府主审、刑部辅监,因案中没有闹出人命,且人赃并获,最终判得很快。
孟文康被剥职查邸,流放三年。
顾凛忱一边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边派人北上,循着孟文康被流放的路线一路追过去,暗中保护他。
现如今,小一个月过去,光是下毒就遇到了两次。
只是两次的饭食都被顾凛忱派去的人恰到好处地打翻,孟文康才能性命无忧。
手中的密信内容十分简短。
看过之后,顾凛忱吹燃了火折子,直接烧掉。
他站在窗牖边,旁侧是一整排的案卷存放架子,挡住了些许光线。
火折子的光亮跳跃,男人坚硬凌厉的侧脸隐在光线中,漆黑的眸子倏地沉了下来。
“查到什么了?”
敕奕有些惭愧,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他们派过去的人不能直接露面,就连关键时刻救孟文康都是装作误打误撞的样子。
而那些杀手,他们暂时只能先暗中跟着,等着杀手自己和洛京城里的人联系,或者自己露出马脚。
接着再顺藤摸瓜。
这是眼下最保险的方法。
而若是直接与之交锋,只怕往后孟文康这流放之路会更加难走,洛京城里的局势也会更加复杂。
现下储君未立,即使满朝文武皆知圣上属意三皇子,但盯着那位置的其他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孟文康作为礼部侍郎,过去一直为官清廉,为人处世板正到甚至有些不懂变通。
他不可能参与皇子间的党争,但也让“监守自盗”的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想要找到幕后陷害他的凶手,顾凛忱亦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直接暴露。
“许是因为几次暗杀任务都被我们破坏,那些人不好向洛京城里的人交代,因此没有主动与之联系,这段时日以来都是单独行动,没有接收信息。”
顾凛忱似是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闻言并不觉得意外。
他转过身,看向敕奕,“那边不必逼得太紧,最重要的是保证孟侍郎的安全。”
就算那边查不出什么,洛京城这边依旧还有别的路子能走,但孟文康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
不然...
脑海中浮现出孟筠枝那张昳丽小脸,顾凛忱冷肃的神情柔和些许。
正要说些什么,子昕就从外头跑进来。
“大人!”
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回来的,额间覆了细汗,气喘吁吁。
顾凛忱幽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他无甚规矩模样,拎起矮桌上的茶壶倒水,猛灌了好几口。
见此,他便知道子昕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十分紧要。
果然,下一刻,子昕喘匀了气,抚着心口说道,“三皇子说您从他那儿顺走了一匹冠乐绉香云纱,现下要来找您算账。”
“顺?”
顾凛忱冷沉的嗓音响起,显然对于这个用词不太满意。
那冠乐绉香云纱乃南边专供皇家的布料,金贵又罕见。
去岁年底,顺明帝分别赏了他和三皇子叶瑾鄞各一匹。
只不过当时他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还被叶瑾鄞打趣不识货,转过头没把东西收下。
顺明帝见他不识好歹,吹胡子瞪眼睛说那就都给老三。
叶瑾鄞当他们之间的和事佬,让东西先放他府上,待制成成衣了,再给顾凛忱送过去。
顾凛忱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直到孟筠枝说要给他绣香囊时才想起来。
香云纱遇水快干,又经久耐用,制成香囊存放孟筠枝的红绸,再适合不过。
“他在哪儿?”
顾凛忱开口问道。
叶瑾鄞会这么说,左右不过是想在他这儿逞点口舌之快。
但大理寺乃重地,他也必然不会因为一匹冠乐绉香云纱就真的失了轻重。
会故意这么告诉子昕,大抵是有正经却并不急切的事情商量。
子昕嘿嘿一笑,低声同他说了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