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顾府掌灯。
从傍晚时分便下起了雨,直至此时,雨声渐大,莲花池中涟漪急泛。
淅沥雨声中,夹着几声春雷。
轰隆声不时响起,扰了几分清净。
溯风院正屋膳厅中,孟筠枝停了箸,单手托着腮,侧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另一只手拿着公筷,为他夹了筷秋葵。
这是她特意让厨房在晚膳中加的。
窗牖半阖,雨丝携风吹来,带起烛心轻晃,少女桃花眸里的水光似也跟着摇荡。
藏着几分狡黠。
一张娇嫩的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白皙柔软。
顾凛忱眸色幽幽地扫了眼碗中的秋葵,停了箸擦手,指尖轻捏她的脸颊,“什么意思?”
孟筠枝本能地扶了扶腰,担心他误会,娇着嗓音解释道,“大人神勇,我心之所向。”
闻言,顾凛忱低哧一声。
他扣住她的下巴微抬,指腹从她唇上碾过,声线低磁,“既如此,那姎姎夜里多坚持会儿。”
此言瞬间让孟筠枝记起昨夜他说她半途而废的事。
她耳尖通红,面上却装得淡定,“大人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
快去书房吧,快去书房吧。
你的小侍女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凛忱只当她是如之前那样,勾了人又怂哒哒地往回缩。
只不过他确有事情还没处理完,思及此,他松了手说道,“若是乏了便先歇息。”
话音刚落,窗外一声春雷炸开。
孟筠枝眨了眨眼,薄肩本能一缩。
顾凛忱握紧她的手,“怕?”
她摇头,“不怕。”
孟筠枝确实不怕,只是这雷声突然响起,被惊到罢了。
她指尖反勾住他的手,眉眼弯弯,“大人快去吧。”
顾凛忱确认她是真的不怕,这才起身出门,往书房方向而去。
——
候在外间的下人入内,收拾膳桌上的东西,而孟筠枝则转身入了湢室。
现下时辰尚早,还得等一会儿,好戏才会开台。
湢室里的木桶已经备好热水,水汽氤氲,有些许朦胧。
窗牖轻轻欠开一条缝,外头天色昏暗,不时有雨丝飘入内。
孟筠枝懒懒地趴在浴桶边缘,纤薄肩背有水珠滑落,眉眼染了湿气,显得越发娇媚。
她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香巧和香草伺候孟筠枝这段时日,也算是摸清她的小习惯,因此备好东西便行礼退了出去。
落雨声靡靡,孟筠枝兀自陷入沉思。
直至雷声再度响起,她才回过神,从浴桶中迈步而出。
寝间里,香巧正候着,拿着帨巾为她绞干发丝。
以往沐浴过后,孟筠枝通常仅着一件素白寝衣,但今日她让香巧从衣柜中取了件披风出来。
“小姐,您要哪儿?”
孟筠枝瞧了眼角落里的更漏,面不改色道,“大人还未回来,我去书房看看他。”
香巧心道,小姐与大人感情真好。
待披风系好,孟筠枝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我自己去便好。”
“是。”
——
书房。
春雨淅淅沥沥,天边一道惊雷划过,倏地将男人在烛火下的俊朗五官照亮。
只是雷声似也无法打扰到他,顾凛忱仍旧伏案书写着。
窗牖被风撞开,子昕上前,将窗关好。
回到桌案前,他伸手摸了摸顾凛忱手边的茶盏,微凉。
“大人,我去给您换杯茶。”
“嗯。”
顾凛忱低声应了句。
门被打开又关上,书房中只剩他一人。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子昕,顾凛忱头也没抬地应了句,“进。”
立在外边,仅着薄衣的香兰一手撑着伞,一手还搭在门上,心底的惴惴不安在听到男人低沉有力的这一声回应后,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