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们一直没说话。
直到多年后我仍记得这个深夜的场景,我坐在副驾驶,偷偷地打量着周之境,他与周西境其实也不是那么相像,五官相似,气质却截然相反。
许是意识到我在看他,周之境忽然开口:“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父母都在国外,我明天又有场官司,挺重要的,我走不开,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周西境吗?
当然,没空也没有关系,我明天就请个护工,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配合。”
原来他是个律师。
我其实是有课的,但鬼神神差,我打断了他:“可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原本周西境便是为我而受伤,只是这一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好在,他也没再追问受伤的事。
第二天,我便去医院探望周西境。
因为伤口在后背,他仍是趴着,见到我挺开心:“何小空,我快无聊死了。”
“我给你开电视?”
“不看。”
“我从家里带来漫画。”
“不看。”
“那你吃苹果吗?
我给你削。”
“不吃。”
我没辙:“那你想怎样。”
他想了一会,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便说你陪我说说话吧。
“你有个哥哥呀,怎么从来没听你说?”
他“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翻了个身,从病床撑起:“何小空,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过命的情谊,我为了挨了两刀,还断了一只脚,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怎么对你好?”
“每天来医院看我,给我讲笑话,我叫你往东不能往西。”
他掰着手指数,比隔壁床的五岁小男孩还难缠。
咖啡店的工作已经辞了,没课的时候我便往医院跑,遇见周之境的次数却是很少。
他大多是在夜晚到来,清晨离去,偶尔与他碰了照面,他不是在看文件,就是在打电话,大多时候看见我都是对我点点头,连话也没说几句。
倒是周西境看不下去:“你忙就别来啊,整天在这里影响别人休息。”
他的声音不小,病房里还有为他换药的医生护士,周之境面上有些尴尬,却真的收了电话出去打。
“你哥哥对你真好。”
我说。
周西境呲之以鼻。
周西境并没有在医院住多久,伤口刚拆线他已经嚷嚷着要回去,无论怎么劝还是要回家,连医生也对他冷脸:“你这脚还没好,不好好养以后成了瘸子。”
他看我:“没事,何小空会对我负责。”
周西境出院的那一天,周之境给我打了电话,也不知道他哪里有我的号码:“何小空,你能过来一趟警局吗?”
我没有想到,袭击我们的人竟然已经抓住,原本以为报警会不了了之,毕竟抓不到人,谁知周之境从中干预,很快就抓到了嫌疑人。
我又一次看见了那夜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看见我,笑了:“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是有些害怕的,又联想到电视中指认犯人遭到报复的情节,一下子就懵了。
周之境却从背后握住了我的手,突然道:“警察先生,我要告他对我当事人进行恐吓。”
他的手用了一点点力道:“别怕,他奈何不了你,他很快就要坐牢了。”
出了警局后,我问周之境:“你知道是我得罪了那些人,周西境才会因此受伤?
你没有怪我?”
“如果见义勇为遭到报复还要受到责备,那这个世界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他见我不出声,以为我还在害怕,犹豫了一下,手轻轻在我肩膀拍了两下:“不要怕,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我僵着身子不敢抬头,但那一刻,我是想抱抱他的。
可是,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