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珩,给宁远将军陈衍冲喜的第二天一早,被他一脚从床上踹到地上。
一手揉着剧痛的腰臀,一手撑地坐起时,还有一些茫然。
身边脚踏上掉落匕首一把,带红梅匕鞘的。
我忙把匕首捡起来,然后看向床上的罪魁祸首。
他左腿倔强地保持着踹我的姿势,上半身却侧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抱头,一张俊脸此刻皱成一团。
他紧咬牙关,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仍死死盯着我…手上的匕首,带着戒备。
「刺客?滚出去!」
他从牙缝中挤出来声音,带着沙哑。
醒……醒了?冲喜果真有用?不枉我和衣对着他唠叨半宿,玄学果然很玄。
我张了张嘴,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能让人相信?
「滚出去——!」
……他精神真好。
我踏出一步,对自己说:「要端庄。」
再一步,「要大气。」
好了,微笑。
然后双手交叠,端庄地屈膝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郎君稍等,我去叫人来。」这时候需要一个介绍人。
他没起身拦我。
想来就算我真是刺客,他也一时没办法起身再给我一脚。
人来得很快,我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陈管家和他娘子站在门口,正眼含担忧准备踹门。
昏迷一个多月的镇北将军独子醒了,皇帝派来驻守的御医松了口气,确认陈衍外伤已痊愈,但记忆缺失后,忙回宫奏报去。
整个将军府仿佛瞬间就活了过来,所有人都绕着陈衍转。
我站在屋角一人高的青竹陶瓷花瓶边,假装自己是另一只花瓶。
等他们总算想起我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陈衍问完「你是谁?」、「我是谁?」、「她是谁?」这些问题,坐在被窝里喝完小米粥,指着我对陈管家说:「我娘子只能是娇娇,让她滚出将军府。」
「有带着匕首冲喜的新娘子么?刺客吧?」
娇娇!
所以他有娘子。在哪儿呢?
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却还记得「娇娇」,想来他们感情一定很深厚。
我这是插足了?
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心里想:「既然人已经醒了,我的任务完成。他有娘子,我可以功成身退了。静云师太还等着给我剃度呢。」
把怀里的匕首递给管家,「孤身赶路,带着防身的。」
听闻镇北将军及其夫人在边关回京途中遇害,独子重伤不醒,需要冲喜。
说了八个姑娘,其中四个意外死亡,三个重伤,还有一个跟别人骑马追求地老天荒。都没能顺利嫁进来。
都说他克父克母还克妻。再无女子愿嫁他。
于是我骑着毛驴赶了三天路,到京城给他冲喜。
我捂了捂胸口,问:「带把匕首防身,过分么?」
陈管家大约觉得有理,看了一眼我的匕首,说:「大娘子不必介怀,少将军久战沙场,对人防备些也是正常。」
我也没多说什么,收起匕首,走到陈衍身前,端端正正地给他行了一礼。
「将军,可是已有娘子?」
陈衍点头。
「虽未曾成亲,但我只认定她一个。」
正中下怀。
「若如此,将军可愿将她请来?就当昨日冲喜之人是她,我即刻离开。」
陈衍对我的提议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