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没注意到她的自称有问题,先钻出了马车,然后回身来扶慕绥绥。
慕绥绥这个还没进门就死了夫君的丞相夫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人待见了。
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门口没有一个人迎接就不说了。
姜家的长辈居然还都不在家。
老太太出去礼佛了,姜家主母,姜元晚的伯母姜白氏带着女儿去参加贵妇宴了。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一个冥婚新娘,还要回门吧。
姜家一共有三房,大房家主姜家大老爷姜华庭,主母姜白氏;二房姜家二老爷姜华平,妻姜赵氏;三房姜家三老爷姜华海,妻姜许氏。
除此之外,姜家的老太太和老太爷尚都在世,但一个只顾吃斋念佛,一个常年云游四海,都不管事。
说起来,姜家也是蛇鼠一窝,除了二房尚有点人情味,大房和三房那些人,要么就是心里算盘拨得叮当响的精明之辈,要么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之流。
老太太和姜白氏不待见她,慕绥绥其实也并不想见他们。
但是,想不想见和要不要见是两回事。
慕绥绥对准备调转车头回相府的车夫交代了两句,让他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管家。
吩咐完之后,她才带着春花,去了二房。
要说这姜家,有谁是真心对待她的,那就只有二房了。
虽然姜华平拎不清,姜赵氏又柔弱爱哭,但是这夫妻两还是真心疼姜元晚这闺女的。
说姜赵氏爱哭,慕绥绥可没有半点假话。
这不,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姜赵氏的哭泣声。
“夫君,您什么时候才能听妾身一句劝啊!
我们二房的日子都已经这么艰难了,你难道真的看不到吗?”
姜华平被妻子的哭哭啼啼弄得很烦心:“我不过就是给三弟借了点银子,你至于上纲上线吗?
兄弟之间,周转一下又怎么了。”
“你是不计较,可是人家算计着你呢!
夫君您想想,您借给三弟的钱,他什么时候还过?”
“他手头紧,还不上,我还能学那泼皮去催账不成。”
“好,这些我都不说了,你想借便借,那是你的月俸,妾身拦不住您。
但是你把晚晚的聘礼都借出去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好歹也顾顾我和远山啊,家里一分不剩,你让我们娘两儿这个月怎么过?”
“怎么就过不去了,府里不是还有月银嘛!
你啊,就是杞人忧天。”
别说是姜赵氏了。
慕绥绥都听不下去了。
说这姜华平是个憨憨,还真是侮辱人家憨憨的智商了。
慕绥绥站在门口,大声请安。
“女儿晚晚,给爹娘请安。”
这一声,把房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姜赵氏赶紧别过头去,找出手帕来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姜华平看到慕绥绥,咧着笑开了。
姜华平不高,但是身材还算健硕。
因为一直在守宫门,风吹日晒的,姜华平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看上去不像个当差的,倒像个地里拔草的老农。
他这一笑,“老农”气质就更明显了。
慕绥绥头疼地别开脸。
这一家子阿斗。
怎么扶啊。
姜华平哪里看得出慕绥绥的嫌弃,他站起身来迎接慕绥绥,满口大白牙晃得慕绥绥眼睛疼。
“哎哟,我们二姑娘回来了,在相府过得好吗?”
姜赵氏嗔了他一句:“那能过得好吗?”
也就是姜华平没心没肺的,才会觉得嫁进相府是好差事。
姜赵氏将慕绥绥拉到跟前来,上下打量。
“我们姑娘,受苦了。”
姜赵氏虽然爱哭,但是脑子比姜华平好用,可惜娘家里帮不上啥忙,姜华平又不听她的,所以只能哭了。
慕绥绥拉着姜赵氏在炕上坐下。
“娘亲您放心把,我一不用伺候公婆,二不用服侍夫君,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是......是吗?”
慕绥绥发现,她说“服侍夫君”的时候,姜赵氏表情变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华平没发现妻子的支支吾吾,他大大咧咧地插嘴进来。
“你看嘛,当初让你嫁你死活不肯,嫁了知道好了吧。
其实啊,也就是名声不好听一点,若不是那丞相病死了,你还捡不到这个便宜呢。”
姜华平一开口就什么都抖搂出来了,气得姜赵氏赶紧拧他的腰。
“你少说两句。”
姜赵氏怕姜华平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刺激慕绥绥,于是赶紧寻了由头将姜华平送出门去了。
完了,才拉着慕绥绥的手说道:“晚晚啊,爹娘这也是没办法,你千万不要怪爹娘。”
慕绥绥点点头,冥婚一事,她虽然气愤,但是也不是那种不明理之人。
她知道这对夫妻的苦衷。
姜元晚和叶秋白这对的婚事,是新帝指婚的。
圣旨,谁能违抗得了。
提起新帝慕云涣,慕绥绥就恨得牙痒痒。
等她找到机会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晚晚,晚晚。”
姜赵氏唤了好几声,才将慕绥绥唤过神来。
慕绥绥意识到当务之急是解决姜家的问题,她问道:“娘,我落水之前的事记不太清了,您还有印象吗?”
“你那时候......也不听话,我把你关在院子里,一不留神你就跑出去了。
疯疯癫癫的,谁能知道你去哪儿了呢。”
想起往事,姜赵氏就涌起了一把心酸泪,她握住慕绥绥的手,心疼地看着女儿:“晚晚啊,你变正常了,娘很开心。
听娘一句劝,这姜府水深,你就不要掺和了,相府能给你容身之地,早点回相府去吧。”
“那你和爹,还有大哥都还在姜府呢,我能放心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既然顶了姜元晚这个身体,就不能放任她的爹娘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中不顾。
“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和你爹都这个年纪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至于你大哥,就看他的造化了,这也不是你能管的事。”
说到这儿,姜赵氏抹了抹眼泪,说道:“你出嫁那日闹腾得厉害,等闲人近不了你的身。
娘怕你不肯收,所以这嫁妆给你备好了,但没敢给你。”
想起那日的遭遇,慕绥绥还心有戚戚。
废话,要被塞上花轿嫁给一个死人,她能不闹吗?
!
不过,慕绥绥的确忽略了嫁妆,以至于她就是两手空空嫁进相府的,什么都没有。
如今姜赵氏一提,慕绥绥想起来了。
按理来说,不只是二房要给她嫁妆啊。
毕竟当初叶家来彩礼,也有两份,一份给了二房,一份给了代表姜家的大房。
既然收了彩礼,也要代表姜家给她嫁妆吧。
嫁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