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在门槛前,我跪得笔直,长我几岁的阿姐劝不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固执地跪在这,不住地叹气。
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门才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阿婆摇着头对我无奈地劝道:
“锦枝,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抿着嘴,膝盖在青石板上跪得生疼,我却依然咬紧牙关坚持道:
“我没法看着穆哥哥去送死,他是我救下来的人,我想帮他。”
阿姐听我这么说,脸上的愁容更甚,她掩着脸,语气中带着些哭腔,自责道:
“都怨我,要是当初别带你出去,别让你遇上那个外界的小子,你就不会有这些杂念了。”
她俯下身子搂着我,我从小都没吃过多少苦,如今在又冷又硬的地上跪了这么长时间,整个下半身都快没知觉了,只能依靠在阿姐怀中。
阿婆终是没恨得下心,她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膝盖刚刚离地的瞬间就差点又颠坐了下去,好在阿姐及时扶稳了我。
阿婆揉着我疼得撕心裂肺的膝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我的额头,连连摇头道:
“你啊,从小就倔,非得把自己磕得痛不欲生了,才知道该回头了”
叹惋着念叨完这句话,阿婆微眯起眼,拔高声调道:
“瑾安,我知道你在看着,这孩子算你半个徒弟,就由你来处置吧。”
被点名的楚瑾安将半掩的门扉推开,不动声色地来到我面前,往日总带着笑容的脸此刻冷若冰霜,眸中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半响,他冷声道:
“你知道寨子的规矩,一旦干涉了外界的纷争,就必须彻底断绝跟寨子的联系,换句话说,你从此就是孤身一人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非常严肃,带着些警告的意味,但我依然坚持地向他点头,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的选择干涉到村子的,一旦我陪着穆哥哥离开这里,我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楚瑾安脸上的冷漠裂开了一条缝,他揉着太阳穴,无奈地用近乎劝告地语气说道:
“锦枝,穆辰安的眼睛始终会盯着他想要的那个位置,你陪他这一行无论生死,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我一句劝,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一切。”
楚瑾安的告诫还清晰地响在耳畔,我却无法记起当初坚持割舍掉一切,去陪伴着一个人的心情了。
甚至连那个人的容貌和声音都一并在记忆间模糊了,仿佛隔着层轻薄的纱,如同所有无关紧要的事务那般,被抛弃在记忆的角落。
“师父,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点问题。”
我有些困惑地扶着额头,楚瑾安耸耸肩,抬起白皙的手指,对着我心脏所在的位置点了点,略微停顿片刻,才缓慢开口道:
“你的本命蛊被人割去了,本命蛊本就是与主人血脉相连的东西,更何况是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蛊虫,它余留的毒素保住了你的命,自然也会带走了一部分东西。”
楚瑾安看着我此刻淡漠的神情,捏了捏我的脸颊,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你并不是记忆出了问题,而是被切断了七情六欲,先前那些饱含着强烈情感的记忆,自然也因此被一并淡忘。”
我仍有些懵懂,但还是点了点头,还在煮着药的罐子传来了咕咚咕咚的响声,楚瑾安便先将我安置在床榻上,自己去取药了。
他的身影消失的刹那,我便听到了窗户传来了吱呀的响动。
方才还安分地爬伏在床头的小蝎子猛地竖起了尾勾,而我也立刻将手指探向了枕头下方,这是我通常的习惯,等我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房间时,我的指尖已经接触到了某样冰凉的物品。
余光中的黑影猛地扑来,我迅速抽出手间的东西,我力气不算大,勉强拦住了刺向我的刀刃,虎口被震得发麻。
眼前的黑衣人见一击不成,迅速调转刀刃,反手避开我手中的匕首,向我喉劲处的脆弱位置砍去,我没能反应过来,匕首擦着刀刃偏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逐渐逼近。
刀刃划破肌肤的瞬间,小蝎子突然听从了我的驱使,迅速跳到了黑衣人的手腕上,尾部的毒针当即刺入了他的手掌,血液沿着指缝滴落在床单上。
黑衣人闷哼一声,发麻的手指根本无法握住刀刃,更何况他的胳膊此刻被死死拽住,楚瑾安脸色阴沉地瞪着他,直接抬腿踹上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桌椅,然后摔在了墙角处,眼看着大势已去,他起身欲逃,却被楚瑾安笔直抛出的刀刃刺穿了大腿。
惨叫声立刻从墙角传来,楚瑾安的神情依然淡然,将手上泡好的药放到床头,然后将我手中的那把小匕首接了过去。
“没事,锦枝你先把药喝了。”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后,楚瑾安直径走向了墙角,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被砸碎的罐子中开始涌出密密麻麻的蛊虫,迅速围在了黑衣人周围。
我端着药,小心地吹开表面的热气,再次抬眼,黑衣人已经动作利落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手法毒辣地向接近他的楚瑾安砍去。
黑衣人此刻左手持刀,而楚瑾安微微侧身,他躲的并不是刀刃,而是黑衣人口中吐出的一大口污黑的血液。
中了蛊虫的毒,一旦剧烈挣扎,只会加速毒性传播,让他死得更快罢了。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黑衣人眼神一凝,不等楚瑾安来得及反应,反手将刀刃刺入了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