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尝的,奈何卿卿动人心。
带着茶香味、奶味的复合口感,那所谓的木薯圆子很弹软,吃起来还挺有意思。
康熙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尔尔。”他说。
梁九功躬身退下,心想你若是觉得不好,何不将奶茶放下,一直捧着不撒手你说这不爱。
康熙没回应。
想着要冷一冷贵妃,有些事情还是得她想明白。
像是举贤这样的事儿,她完全没必要做,他以前想让她自己想明白,如今直接明说,她还是把玛禄叫过来。
康熙很愤怒。
妄自揣测圣意是错,任意行事是错上加错。
他眉眼冷凝。
在乾清宫中独处的帝王分外冷漠,随便揣着手也带着矜贵。
承乾宫。
因着上次康熙给反馈,姜岁晚这次就在等消息,想着他若是吃着觉得好,下次还给他送些。
她眼巴巴地看着承乾宫的门口,期待有小太监走过来,然而并没有。
姜岁晚抿着漂亮的唇瓣,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软声道:“拿书来,本宫看会儿。”
露白觑着她神色不虞,就笑眯眯地逗着她玩,软声道:“前儿江南运来的鲥鱼,早间到了,现下已经分发下来,万岁爷特意叮嘱,承乾宫贵妃娘娘分三条呢。”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姜岁晚怔住,看着露白欢天喜地的神情,压低声音问:“很珍贵吗?”
“嗯。”露白也跟着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道:“万岁爷下了旨,这鲥鱼专供皇室,然而鲥鱼稀少,并不常见,再者鲥鱼娇贵,若是伺候不好,它就翻肚子给你看,一路上八百里加急,还得用冰镇着保鲜,您说呢?”
姜岁晚:……
有一句牛逼不知当讲不当讲。
区区一条鲥鱼罢了。
在古代竟然也如此难得。
她抿着唇,笑吟吟道:“那叫御膳房做来吃,本宫也尝个鲜。”
见她笑了,露白这才松了口气。
觉得这鲥鱼也算是死得其所。
姜岁晚看了会儿书,又捡了两块点心吃,这才起身交代奴才一定要把玛禄照看好了。
她现在是贵妃,宫里头一切事物都是她负责,这香香软软的胤禛崽崽,就算她不想养,这看着他生出来也是极好的。
露白点头。
她犹豫片刻,还是觑着她的神色,轻声劝:“娘娘,宫里头最要紧的是万岁爷,旁的都不重要。”
有些僭越的话她没说,比如什么子嗣不子嗣的,跟她贵妃有什么关系。
姜岁晚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纵然有情感障碍,但是有一条她是知道的,比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一直想不明白该怎么去面对和康熙的关系,她突然觉得养猫法就不错。
他在的时候,就会跟他有很甜蜜的互动,会亲亲他抱抱他贴贴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若是万岁爷不在,自己也能玩的很痛快。
如此就挺好的。
纠结太多反而没意思。
帝王的心,永远拢不住的,就像厉哥说的,你坐在火锅店的时候,怎么可能只点一个菜品。
你会喜欢鸭血,也会喜欢藕片。
你点了黄喉,还想来杯可乐。
但同时你不会忘了肥羊卷、肥牛卷、百叶等必点项目。
姜岁晚觉得后宫妃嫔就像万岁爷吃火锅,当然是各种菜品都要。她想想忍不住自己笑了。
怎能自比一盘菜。
想想就有点饿:“今天晚上吃羊肉锅子。”
可惜不能吃牛肉锅子,她还挺喜欢吃牛肉的。曾经跟厉哥捡到过没拆封的自热小火锅就是肥牛卷的,好吃的两人跟过年一样。
露白:……
她寻思方才也没说关于吃食的事,怎么能拐弯拐到这上头。
瞬间有些泄气的她,心想惦念着吃也不错,宫里头能吃能喝才是福气,多少人整日里数着星星数着月亮到天明,又有多少人数着米粒用膳。
“成!奴婢这就去给您点膳。”很多东西都得提前备着,按着份例来就不用去说,但是这种一时兴起想吃的就得提前去。
姜岁晚美滋滋地等着。
等到日暮时分,姜岁晚让人在廊下点一盏昏黄的八宝琉璃灯,再摆上几盆鲜花,中间放着咕嘟嘟冒泡的羊肉锅子。
羊肉被炖煮的酥烂,浓郁的香味遮都遮不住,直往人鼻腔中窜。
露白端着铜盆过来给她洗手,笑着道:“闻着就香。”确实香,口中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分泌津液了。
“唔,真香。”姜岁晚随口道。
她捧着白玉小碗,等着露白给她夹菜,舒服的不得了。
“拿酒来。”她说。
露白犹豫片刻,想玩劝她别喝酒,想想主子心里有数,不用她这样啰嗦着劝。
很快抱出来一坛梨花白。
姜岁晚敲开泥封,看着上头的梨花白三字,笑了:“梨花树下梨花白,清酒梦里清酒醉。”
她喝了一口。
绵柔回甘的滋味在口腔中绵延,她觉得挺好喝的,一口肉一口酒,生生将自己灌的小脸晕红。
正喝着,荣嫔求见。
“传。”她懒洋洋道。
等荣嫔过来,就瞧见贵妃娘娘脸颊飞着红云,眸色潋滟如水,就这样软软的看着她。
“过来,坐。”
姜岁晚笑了笑,温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她腮边一抹酡红,因着醉酒,说话愈发温吞。
荣嫔抿了抿唇,回答的声音也很软:“回娘娘的话,臣妾回去做了几只荷包几双袜子,都用的最好的料,您若是喜欢,便用上一用,也算是臣妾的福气了。”
她是真感激,贵妃愿意让她送东西给胤祉。
姜岁晚摆摆手,白嫩的小手撑着脸,软声道:“客气什么,坐下吃点。”
她双眸迷离中带着恍惚,看着又软又乖,荣嫔原本想告退离去,谁知双脚却实在迈不动。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对而坐,姜岁晚亲自给她倒酒,轻笑着道:“快来尝尝。”
荣嫔举杯,一口饮下。
她惯常不爱喝酒,这一杯下肚,火辣辣从喉管呛到了胃里,继而蒸腾出一种快活来。
“干杯!”姜岁晚见她喝了,便又跟她碰。
荣嫔喝的急,呛了两口,小脸顿时染上几分殷红。
“好看。”姜岁晚笑。
“什么?”荣嫔怔住。
“说你好看。”
“臣妾年岁大了,不如娘娘玉容花颜。”
听她说这个,姜岁晚忍不住就笑,荣嫔和康熙差不多的年岁,如今康熙十七年,哪里就大了。
明明是正好的年岁。
可放在吃人的后宫,妃嫔的年岁一波比一波鲜嫩,这二十五岁左右的年岁,竟然有行将就木的枯败感。
“喝酒!”姜岁晚又给她倒了一杯,轻笑着道:“女人的年纪是秘密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吃着羊肉锅子,喝着顶尖的梨花白,慢慢的气氛就热闹起来,荣嫔就跟她说一些宫里以前的事。
姜岁晚听的津津有味。
然而——
“你二人在作甚?”低沉磁性的男音缓缓响起。
荣嫔一片混沌的脑仁一僵,打了个机灵,瞬间就酒醒了大半。
而姜岁晚在她来的时候已然微醺,又陪着喝些,起身的时候,就有些歪。
荣嫔唬了一跳,小脸发白,作为陪伴康熙最久的妃嫔她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不爱妃嫔喝酒。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待遇是不同的。
就见佟贵妃小脸酡红,抿着水润润的唇瓣,一脸苦恼的盯着康熙,可怜兮兮道:“腿麻……”
她走不动了。
荣嫔心里怦怦跳,想着若是万岁爷怪罪,她该怎么求情。
“放肆!”康熙冷冷地斥责。
荣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着声音求饶:“是臣妾缠着贵妃娘娘要酒喝,谁知道娘娘沾杯就……”
剩下的话,她吞下了。
因为不用她求情。
她想象中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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