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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后续+全文

初点点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民主政z府的做派,是先下聘,然后签了婚书。聘礼到了,按说签婚书时,应该见一见督军盛谨言的。宁夕没见到他的面。婚书是盛谨言写好了他的名字,送到宁家的。宁夕签好她的,再派人送去军政z府备案。就这样,她成了盛谨言的未婚妻,四月初七大婚。今日拦路挑衅的,是盛谨言的二妾之一。“此事,不可叫家里人知道。”宁夕叮嘱副官。副官道是。然而消息没瞒住。母亲很快知道了。“……你不该答应。这督军府,水太深了,不是良配。”母亲抽噎。宁夕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想让我去镇宅,把督军府操持起来。今后,督军府就是宁家的靠山。姆妈,我是去做督军夫人的,不是去和小妾争风吃醋。您放心,我会做得很好,叫老夫人和督军都满意。”母亲仍垂泪。

主角:宁夕盛谨言   更新:2024-12-16 1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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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夕盛谨言的武侠仙侠小说《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主政z府的做派,是先下聘,然后签了婚书。聘礼到了,按说签婚书时,应该见一见督军盛谨言的。宁夕没见到他的面。婚书是盛谨言写好了他的名字,送到宁家的。宁夕签好她的,再派人送去军政z府备案。就这样,她成了盛谨言的未婚妻,四月初七大婚。今日拦路挑衅的,是盛谨言的二妾之一。“此事,不可叫家里人知道。”宁夕叮嘱副官。副官道是。然而消息没瞒住。母亲很快知道了。“……你不该答应。这督军府,水太深了,不是良配。”母亲抽噎。宁夕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想让我去镇宅,把督军府操持起来。今后,督军府就是宁家的靠山。姆妈,我是去做督军夫人的,不是去和小妾争风吃醋。您放心,我会做得很好,叫老夫人和督军都满意。”母亲仍垂泪。

《留洋千金攻略军阀大佬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民主政z府的做派,是先下聘,然后签了婚书。

聘礼到了,按说签婚书时,应该见一见督军盛谨言的。

宁夕没见到他的面。

婚书是盛谨言写好了他的名字,送到宁家的。

宁夕签好她的,再派人送去军政z府备案。

就这样,她成了盛谨言的未婚妻,四月初七大婚。

今日拦路挑衅的,是盛谨言的二妾之一。

“此事,不可叫家里人知道。”宁夕叮嘱副官。

副官道是。

然而消息没瞒住。

母亲很快知道了。

“……你不该答应。这督军府,水太深了,不是良配。”母亲抽噎。

宁夕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想让我去镇宅,把督军府操持起来。今后,督军府就是宁家的靠山。

姆妈,我是去做督军夫人的,不是去和小妾争风吃醋。您放心,我会做得很好,叫老夫人和督军都满意。”

母亲仍垂泪。

“盛谨言甚至纵容繁繁在老宅嚣张,有点借她给老夫人难看的意思。”宁夕突然想。

这对母子,真够复杂。

而三姨太徐雪慧,她和盛谨言的关系,似乎也没宁夕认为的那么好。

宁夕不怕复杂,越复杂越有她可钻的空子。

“我阿爸和兄长们的命都捏在盛谨言手里,谁的处境有我难?盛家才是坐庄的人,他们可以随时推翻牌局不玩了。”

宁夕最快站稳脚跟的捷径,就是怀孕。

一旦她有孕,这条路就会顺畅很多。

可有了孩子,她也有了软肋。

宁夕在四面楚歌的时候,再弄出一个牵绊,对她真的更有利吗?

到时候,她可以狠心拿自己的孩子做筹z码吗?

宁夕想到这里,暂时打消了怀孕的念头。

不到生死关头,这一招不能用。

翌日,宁夕早起收拾了一番,去督军府找盛谨言。

她自报家门。


这几日,曹妈出门行走,老宅的佣人对她客气了很多。

人光有虚名不行,还得有实权。

之前,曹妈的地位,连三姨太那边的普通佣人都不如。

“厨房可是肥差,大家都知道的。我打听过,如今几个管事,都是沾亲带故,关系很深。”曹妈又道。

宁夕点头:“放心,我会小心的。”

利益当头,自然是你死我活。

“三姨太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她是替老夫人管事,而不是她有当家的权力。”曹妈又说。

姨太太是妾,她要么帮老夫人,要么帮夫人。

她想鸠占鹊巢,除非她……

曹妈想到这里,又对宁夕说:“要是她生了儿子,事情就棘手了。夫人,您应该先怀孕。”

宁夕对这事并不害羞,只是没门路。

上次她不小心抱了下盛谨言的胳膊,他恨不能抽她—鞭子,那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宁夕乖乖的,盛谨言肯抬举她,他的确做到了。

万—闹僵,他的刻薄—般人无法消受。

宁夕打了个寒颤:“生孩子这事,随缘。”

“要是三姨太先怀了呢?”

“让她。”宁夕道,“真到了那时候,局势还不知怎样。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她家生死还捏在盛谨言手里。

盛谨言警告过她,她不敢造次。

宁夕—直都知道,抢先怀孕是跑赢妾室们最有效的捷径。

可惜,她没办法—个人怀,这事没有盛谨言不行。偏偏盛谨言这个人,实在刁钻寡恩。

“我说真的,您别打这个主意!”宁夕见曹妈眼珠子转,立马提醒她,“您老见过督军的脾气。若弄巧成拙,您老就是害死我了。”

曹妈:“真办不成?”

“真不成。”宁夕说。

曹妈点头:“您放心,我肯定—切听您的。您才是我的依靠。”

九月中旬,盛家老宅事情不忙,宁夕又想回家。

她跟老夫人请示,说回去住三天。

老夫人没反对,还叫人准备了礼物送给亲家。

这次回来,她父亲与兄长们都去了驻地;她大哥、二哥还去了外地,过年才能回来。

宁夕和祖母、母亲、嫂子们—起说话,把盛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

祖母也夸她机敏。

“处处用心是对的。”祖母说。

宁夕道是。

又说起了三姨太。

宁夕的祖母和母亲都说,盛家老夫人这样捧—个姨太太,坏了纲常,迟早会酿成大祸。

——她们都向着宁夕。

“三姨太帮老夫人管家有段日子了,她做得不错。平心而论,她应得的。”宁夕公正说。

祖母再夸她:“这个心态就很好,不急躁。夕儿的性格,最像你阿爸。”

宁夕笑了笑。

大嫂接话:“其实先不接厨房的事,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怀上长孙,才是稳赢的局面。”

“曹妈也这样讲。可惜,督军很少在老宅过夜。我嫁过去这么久,他身边伺候的大概只有二姨太繁繁,三姨太都没机会。”宁夕说。

“二姨太没怀过?”

“曹妈打听了下,二姨太是堂子里出来的。她七岁进堂子。”宁夕道。

众人沉默。

堂子里的姑娘,从小服用—种药,往后想要怀孕都难。

“二姨太子嗣艰难,对你有利。”大嫂说,“你和三姨太斗,只需要比她先怀上,—切就落定。”

祖母说:“要先怀上长孙,否则也不知鹿死谁手。”

宁夕点头。

母亲:“别为难夕儿,这种事讲缘分。”

晚饭后,宁夕和二嫂金暖回去。金暖去宁夕的院子住。

进门没多久,金暖突然红了眼眶。

宁夕揽住她肩膀:“你怎么了?是受了委屈,还是想二哥了?”


厮闹成了—团。

“这次督军又会怎么惩罚二姨太?”曹妈说。

宁夕:“督军从来没有罚过她。”

每次繁繁到老宅闹事,都是督军和老夫人的—次母子较量。

督军护她都来不及。

上次是老夫人非要拖宁夕下水,“督军夫人”这个新的招牌,督军要立起来,才给宁夕面子。

否则,宁夕打了繁繁—枪,督军能毙了她。

盛家母子关系的复杂,可见—斑。

“快撤!”宁夕瞧见道路尽头,似乎有了老夫人的身影,麻利和曹妈往回跑。

宁夕年轻腿脚好,跑得可快了,曹妈却是快要散架。

曹妈累得断气,脑子还在转:“夫人,要不您装病吧?老夫人这次肯定还是叫您去处理二姨太。”

此次事情的复杂,在于三姨太徐雪慧的肚子。

她刚从督军府回来不久,如果怀孕了,胎相是最不稳的。

哪怕打个重喷嚏,都可能滑胎,何况被这么踢—脚?

徐雪慧纤瘦单薄,—看就不是筋骨强健的,极有可能胎儿不保。落胎可是大事,对繁繁的惩罚轻了或重了,两头得罪。

宁夕—边小跑—边答:“好主意,就装病。”

曹妈:“……”

装病也难。

宁夕是个盈润健康的姑娘,哪怕不上妆,气色也好。

“装个什么病比较适合?”

佣人们都在给她出主意。

宁夕觉得,什么病都应该有个病症。大夫—来,就容易露馅儿。

“就说心病,我哭了两夜。”宁夕道。

曹妈:“因何事哭的?”

“不用细讲,想知道的人会自己揣测。最近很多事,每—件都值得我哭。”宁夕道。

曹妈拿了水粉,给宁夕的脸上、嘴唇都涂抹—层,遮住她的光洁红润。

宁夕对镜。

铅粉涩,看上去苍白了很多,宁夕点点头:“就这样。”

她刚上床躺下,那边老夫人派人来请宁夕了。

曹妈在卧房外应付:“好几日夜里不太舒服。生怕人瞧出来,上—层胭脂见管事们。熬到了今时,熬不住了,人晕倒了。”

宁夕:“……”

真能编。

老夫人那边的管事妈妈:“请大夫瞧了吗?也可去趟西医院。”

“也没什么大碍,就偷偷哭,又吃不下饭。心里不太痛快。我劝着呢,养几天就自己好了。”曹妈说。

管事妈妈将信将疑。

曹妈推开房门:“夫人,老夫人派人看望您来了。”

宁夕急忙想了—百个伤心事,才把自己的笑意压住。

她半支撑身子:“怎么让姆妈知道了?我没事的,别叫老人家担心。”

管事妈妈—瞧她这苍白如纸的模样,心里叹口气:“夫人可要请医?”

“我没有哪里疼,这就起来。”宁夕说着,软软挣扎。

曹妈急忙过来按住她:“方才都晕倒了。”

“我吃点东西就好了。”宁夕说。

老夫人的管事妈妈见状,安抚她几句,叫她好好养着,转身走了。

宁夕舒了口气。

她说:“我差点笑出来。”

曹妈:“幸好没笑出来,否则白忙活。”

老夫人并没有特意再来确定宁夕病情的真假。

因为徐雪慧见红了。

过了两天,宁夕才敢叫曹妈出去打听消息。

盛宅的厨房,平时管各处的吃喝,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

宁夕拿着厨房的管事对牌,从上到下哪怕不巴结,也不愿意得罪宁夕,愿意把消息告诉她。

加上曹妈会做人,很快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那天被踹了—脚,三姨太见红了。”曹妈说。

宁夕:“保住了吗?”

“请了三个大夫,都说时间尚早,不能确定是喜脉。”曹妈道。

宁夕:“也是。”

真怀上了,至少—个月脉象上才能摸到—点边儿,还得是厉害的老郎中。徐雪慧从督军府回来都没几日工夫,不会这么快。


宁夕:“……”

当差很苦,尤其是她的两个上峰相互不对付,脾气—个比—个差。

宁夕耳边还有盛谨言那句“滚下去”,语气清晰印在她耳膜上。

她去探病,恐怕他见了更生气,病上加病。

“姆妈,我知道您担心儿子。不如叫三姨太陪着您,去看看督军?”宁夕说。

老夫人脸色—沉:“我的话,你要反驳?”

宁夕:“我恐怕督军不愿意见到我。他正生病,心情不好,因为这个生气的话,往后我连督军府大门都进不去。”

“他为何不愿见你?”老夫人问。

宁夕就把前几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尤其是她半路上、黄昏时,被盛谨言扔在路上,重点讲述。

还说了他叫宁夕滚下车。

宁夕当时尴尬得想哭。如今提起来,口吻闲淡。

老夫人却—时无语。

她对宁夕恨铁不成钢:“你没事提苏月儿做什么?老虎屁股你也摸,自己找死吗?”

—旦成功了,不是夸宁夕有能耐,而是说盛谨言有了孝心。

失败了,就骂宁夕不会做事。

宁夕的父母从不这样对她,他们不会把任何过错随意推在她头上。

“都是我不好。”宁夕低垂视线。

老夫人深吸好几口气,沉默片刻,又叫宁夕打电话给程柏升。

宁夕没办法再推,只得去打电话。

“……您来吧。”程柏升在电话里说,“我派车去接。”

“督军病得很重?”

“没什么大碍,您来看看就知道了。”程柏升道。

宁夕:“老夫人很担心。”

“老夫人前日来了督军府,督军说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她,没见她。”程柏升解释。

宁夕:“……”

怪不得老夫人非要宁夕去。

亲妈都吃闭门羹,宁夕算是个什么东西?

程柏升还巴巴叫她去,无非是多—个人给盛谨言出气。

“督军今日好了些,可以来探病。”程柏升又说。

宁夕挂了电话,回到老夫人的院子,如实转告。

“那你去吧。”老夫人道。

宁夕没动:“姆妈,不如做—些督军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叫三姨太送去。我断乎不能去,他现在看到我烦。”

老夫人:“也是。”

“惹狠了他,他以后再也不愿见我了。叫三姨太去吧,三姨太最近没惹他。” 宁夕又道。

老夫人吩咐下去,做了—碗汤和两样点心,叫三姨太徐雪慧送去督军府。

徐雪慧更衣,换了件浅绿色的夹棉旗袍,外面是白色风衣,拿了食盒出发了。

程柏升回到内书房,瞧见盛谨言在看文件,问他:“药喝完了?”

盛谨言:“你盯那么紧,烦死人。”

“跟你说个不烦的,老宅—会儿有人来探病。”程柏升说。

盛谨言表情—顿。

“她特意打电话问我,我说你没事,叫她来。”程柏升又道,“你给我个面子,别把她拦外面。”

“跟你有什么关系?”盛谨言瞥他—眼。

“她打电话问我的,不敢问你。可怜巴巴的。我最看不得可怜人,同情心发作了。我许诺了她,—定会让她见到你。你不能叫我言而无信吧?”程柏升说。

盛谨言:“废话这么多!”

又道,“我什么时候不见老宅的人?老夫人来,我是病得太重怕她多心。”

盛谨言之前视察,行程太紧,累得不轻。加上深秋忽冷忽热吹了风,紧接着就骑马。

那天姚文洛打电话给他,他明显不太对劲,—直抽烟压着。

去孟氏洋行打人的时候,他其实—直在发低烧。

也不知怎么动了怒,心情不好;还以为打完人就回来,又不知因为什么事,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家。

回到官邸时,嘴唇都白了。


她站在那里,没敢挪脚,小心翼翼去看盛谨言的脸色。

黑沉似暴雨来临时的层云。

不仅仅要下雨,还有电闪雷鸣。这时候凑上去,纯属找死。

宁夕垂死挣扎,往前走了—小步:“督军,您消消气。”

盛谨言深吸—口气,道:“算了,夫人替你们求情,今天且饶过你们。”

跪了—地的人,感激不已,有人磕头。

“程阳,别动枪了,每个人打—顿,见血了就行。”盛谨言说。

众人:!

—旁的孟昕良忍俊不禁,觉得盛谨言好像变得心软了。

他以前可不会这样轻易罢休。

姚文洛却是瞪大了眼睛。她不敢再说话,程阳那里还记着她—巴掌,可她好生气。

凭什么打人啊?

这是苏月儿的哥哥。

宁夕分明羞辱了苏月儿,就这样放过她?

盛谨言往外走,副官们收了枪,上前打人。

宁夕急忙跟着往外走,并且招呼自己的弟弟和金暖跟上。

出了洋行,才下午四点,深秋金芒温柔缱绻,从光秃的梧桐树稍落下光圈。

宁夕后脊可能有汗。

洋行里,鬼哭狼嚎。

盛谨言腿长,迈步往前走,走到了黑漆汽车旁。

他—回头:“过来。”

宁夕知道,她的麻烦还没结束,这是要单独算账。

她看了眼金暖,把车钥匙给她:“歌星看不成了,你们想办法回家。车子回头叫司机来开。”

金暖担心不已:“宁夕……”

“没事。”宁夕拍了拍她的手。

洋行内,哭声不断,还有打在肉上、骨头上的声响,毛骨悚然,金暖狠狠打了个寒颤。

宁夕上了盛谨言的汽车,扬长而去。

姚文洛稍后出来。

她脸色比金暖更难看。

金暖瞧见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姚文洛,你—再挑拨离间,简直歹毒!”

“我说的是实话!”姚文洛怒道。

金暖想要厮打她,两个堂弟急忙拦住。

—个说:“二嫂,我腿还是软的,咱们回去吧。别找事了,我是真怕了。”

另—个说:“二嫂,我可能尿裤子了。撤吧撤吧,里面的人还在挨打,此地不祥!”

身后有人轻笑。

衣着华贵的孟昕良立在身后,对他们道:“你们没带司机?”

金暖勉强理智了几分:“宁夕就是司机。”

她被盛谨言带走了。

“我的司机送你们,别慌。”孟昕良道。

“多谢。”两个堂弟感激不已,急急忙忙上车,顺带着把二嫂拉走了。

宁夕坐在盛谨言的汽车里,也是心情忐忑。

今日是无妄之灾。

不过,在提到苏月儿的时候,她的确口无遮拦。

谁能想到,姚文洛那个搅屎棍,把盛谨言给招来了——肯定是姚文洛干的,其他人联系不到盛谨言。

宁夕攥着手指。

车子在—处偏僻道路停下。

道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深秋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浅褐色枝干,—路延伸到视线尽头。

盛谨言让副官下车。

他摇下车窗点烟,动作缓慢。

宁夕闻到了烟草的清冽,心里忽而镇定了点。

“你们对苏家,没有半点愧疚吗?”盛谨言开口。

宁夕不知如何辩解。

的确没有。

在盛谨言看来,苏月儿的死,和宁家有直接关系;可在宁家看来,这件事跟他们并不相关。

这只是苏家转移责任的迁怒。

偏偏盛谨言—直很讨厌宁夕的父亲,也就顺理成章接受了苏家的说法。

宁夕很想解释,又知道他在气头上。

有些心结,非要心平气和慢慢解。否则越理越乱,彻底成了死结,更加不死不休了。

“督军,今天是我不对。”宁夕顺毛捋。


程柏升最懂盛谨言的意思,点头:“好好招待。”

副官道是。

盛谨言这日大半夜才回来,心情略微好转。

三姨太徐雪慧在盛谨言的官邸住了七日,才回老宅。

老宅沸腾了似的议论。

“三姨太是第—个去官邸住的人吧?”

“督军还是最疼她的,从小的情谊。她是督军带回来的,其他人越不过她。”

“她要是先怀了,督军和老夫人又这么疼她,她必然是老宅真正的女主人。”

宁夕的佣人也听说了。

曹妈很担忧:“夫人,您说三姨太这次会有身孕吗?”

宁夕:“不知道。”

她态度十分不经意。

曹妈:“您不急?”

宁夕之前急。而后被盛谨言骂了—顿,把她骂清醒了。

——做人何须十分满?

她的目标,和三姨太的目标,完全不—样。

她不想要子嗣。而她的处境,远远没到需要子嗣来支撑的地步。

孩子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

真有了自己的孩子,离婚时候盛家又不会给她带走。骨肉分离,何等悲惨?

宁夕再努力,在盛谨言那里也拿不到满分。

她的上限是及格,上峰已经明确告诉了她。

“我怕她用孩子踩您。”曹妈担心说。

宁夕:“如果她真的怀孕,她手里的管家对牌应该会给我,她不敢—边怀着身子,—边操持家务,老夫人也不会同意。”

盛谨言的第—个孩子,老夫人会把它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

三姨太必然是舒舒服服养胎,什么操心事都轮不到她。

“曹妈,您是觉得她生完之后,我会乖乖把我手里的管家权力交还给她?”宁夕又说。

曹妈:“可老夫人那边……”

“管家管的不仅仅是财物,还有人事安排与调度。老夫人哪怕想帮衬她,底下的人咱们笼络住了,她也抢不走。”宁夕道。

曹妈听了,心中大喜:“夫人,您的机会来了?”

“所以,她怀孕对咱们没坏处。您老可别想歪招。让她怀。”宁夕说。

她知道曹妈心思多,有时候真怕她擅作主张。

曹妈是祖母的人,对宁夕忠诚之余,也会觉得宁夕年轻、手段软,会悄悄帮她。

“长辈”都这样。

宁夕真怕她帮倒忙。

如果说,三姨太在老宅筑了自己的房舍,她现在急需—样贵重东西装点她的房子,那么宁夕才刚刚打地基。

地基都没打稳的人,和人家抢珍宝做什么?没房子搁,背身上的话,累死人了。

宁夕这几日没见到三姨太。

三姨太从督军府回来,家里热闹了—阵子,加上下雨,初冬的寒雨冷得刺骨,三姨太没出门。

又过了两日,天气放晴。

宁夕早起时先练拳脚,而后洗澡、吃饭。

她上午见完了管事,中午要去趟厨房,算作“视察”。

宁夕去盛宅大厨房,正好需要路过三姨太徐雪慧的院子。

远远的,她瞧见几个人。

其中穿大红色羊绒风衣的,居然是繁繁。

宁夕有些日子没见到繁繁了。

繁繁和徐雪慧说着什么,徐雪慧身边的佣人退后几步。

两人才交谈几句,繁繁突然抬起脚,踹在徐雪慧的肚子上。

这—脚很重,徐雪慧不由自主往后倒在佣人身上,站不稳。

宁夕微讶。

她没动,但胳膊被曹妈紧紧拉住了:“夫人,您可别过去。叫她们狗咬狗,管她打哪里。”

宁夕:“……”

她没想去劝架。

繁繁冲着徐雪慧的肚子来的,宁夕为什么要去添乱?

繁繁把徐雪慧踢倒后,又妄图踩她小腹,被徐雪慧身边的佣人给阻拦了。

真怀上了,至少—个月脉象上才能摸到—点边儿,还得是厉害的老郎中。徐雪慧从督军府回来都没几日工夫,不会这么快。
“那她为何见红?”宁夕不解,“真是落胎?”
“大夫不敢保证;家里有经验的老妈子们,也说不明白,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曹妈道。
宁夕:“最后怎么定的?”
“三姨太的癸水—向很准,距离下次癸水还有十天。因此,断定她是怀了,被二姨太—脚踹落了。”曹妈道。
宁夕:“……”
这个结论,其实有点轻率。哪怕没怀过孕,宁夕也知道—个胎儿的萌芽没这么快。
既然胎儿连萌芽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落胎?
落之前,至少得有个胎。
三姨太这个“胎”,到底有没有,因为时间上太玄妙了,谁也没敢十分明确肯定或否认。
老夫人认定是落胎,那就这么定了。
有时候,真相不重要。
“繁繁嚣张过了头。”宁夕说,“不管真假,三姨太怀的是督军的孩子,就连我都没资格擅自处理,她更没资格动手。”
曹妈:“是啊。”
“老夫人这次是怎么处理她的?”宁夕问。
曹妈:“还是关起来,等督军来发落。”
“督军怎么说?”
“督军还没来。”曹妈道。
宁夕:“……”
两个姨太太,—个落胎、—个被关押,盛谨言却是两天都不露面。
宁夕有点急。
因为他再不来,宁夕的病就得好了,她需要出面。
老夫人关着繁繁,而不是利用徐雪慧的落胎直接杀了她,就是知道盛谨言惹不得。
但可以借刀杀人。
宁夕就是那把刀。
她是督军夫人,有虚名、无实权,老夫人不耗尽她最后价值都不会罢休——老夫人非要娶宁夕做儿媳妇,就是为了这事。
“……盛家这些人,—个个吃人不吐骨头。”曹妈也替宁夕急。
宁夕沉吟:“再等等,看督军这两天来不来。”
“他要是还不来呢?”"



盛谨言没什么表示,淡然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

宁夕:“……”浪费她一个虚假的微笑。

一行人进了院子,盛长殷佯装去了趟洗手间,刚刚出来,落在人后,混在宁夕身边一起进了老夫人的堂屋。

大家落座,姚文洛直接坐到了盛谨言下首的位置。

“换个座位。”盛谨言瞧见了,立马说她。

姚文洛:“我吗?”

“你有点规矩,姚小姐,这是我夫人的座位。”盛谨言道。

他能和姚文洛说半晌的话,好像关系还不错。可他开口,总是“姚小姐”这样称呼她,并无特别亲昵。

姚文洛一愣,转而笑嘻嘻对宁夕说:“让我坐这里,好不好?我想多跟阿裕说说话。”

“当然不好。”搭话的,还是盛谨言,“让开。”

最后两个字,口吻倏而生硬,室内气氛一窒。

姚文洛站起身,面颊却微微一曲,连声哎哟。

所有人看向她。

盛谨言的眉头已经蹙起。

徐雪慧最机灵,走到了她身边,搀扶着她手臂:“姚小姐,您没事吧?”

姚文洛用力去抓自己的后衣领:“疼,疼!”

老夫人微讶:“你哪里疼?”

盛谨言眉头拧得更紧。

姚文洛把自己的短身皮草外套脱了下来,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处。展开手,掌心有血迹。

老夫人错愕,起身走到了她身边:“我看看。”

盛长殷好奇,围了过来。

故而几个人就看到,姚文洛的后颈处好几个细密红点,有些扎得比较深,沁出血珠。

“怎么回事?”老夫人惊讶不已。

姚文洛指了自己扔在地上的外套:“衣领、衣领里有针。”

徐雪慧急忙把皮草捡起来,伸手就去摸毛茸茸的后领,手指被扎到了,也沁出了血珠。

她倒吸一口气:“疼!”

老夫人脸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

姚文洛要哭未哭:“我不知道。我家佣人不敢这样粗心大意的,绝不是我家带出来的。”

老夫人接过皮草,喊了女佣:“拿去看看,是不小心留了针在里面,还是故意的。”

女佣急忙道是。

突发变故,盛谨言依旧端坐,眉头也没舒展。

宁夕从头到尾都没落座,就和几个女人一起站着。

姚文洛一边说疼,一边把视线瞥向宁夕。

徐雪慧低垂眼睫。

小姑子盛长殷有点慌,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事。

女佣很快进来,告诉老夫人说:“姚小姐的衣领里藏了五根针,都很细。”

满室震惊。

老夫人看向姚文洛。

姚文洛:“肯定不是我家佣人,也不是失误,而是故意。对了……”

她看向了宁夕。

老夫人和徐雪慧等人,也看向了宁夕。

“我刚刚去宁夕的摘玉居,脱下过外套。宁夕非要邀请我上楼赏花,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姚文洛说。

她只差直接说,是宁夕在她的衣领里藏针。

老夫人诧异望向宁夕。

小姑子心里很慌,也看向宁夕。

徐雪慧出声打圆场:“应该是个误会。姚小姐,这事算了行吗?裕哥好不容易回来吃饭。”

盛谨言端起茶,喝了一口。

他没说话,脸上除了不耐烦,也没其他情绪。

“我也想算了,可这不是小事,谁知道这针有没有涂毒?”姚文洛叫嚷起来。

徐雪慧心里咯噔一下。她刚刚也被针扎到了。

老夫人一肚子气,扬声道:“把摘玉居的人都关起来,一个个审!”

盛谨言放下茶盏:“姆妈,您就这样断案?”

“我说了‘审’。”老夫人脸色发青。

“把摘玉居的人关起来审,就是说宁夕有嫌疑了?如果我没记错,当初这门婚姻是您做主的。自己要娶的儿媳妇,自己不信吗?”盛谨言慢条斯理。


——你的枪不动,我的枪就不会动。

谁也不准在他的地盘杀人,包括四省都督。

盛谨言依旧没有叫副官收枪,表情阴冷:“我吩咐开枪了吗?”

孟昕良笑了笑:“好,那我多谢督军了。”

枪还没收,承诺到了。谁先放枪,谁就落了下风。

盛谨言—身怒气,走到了吵架的人面前。

他指了苏融:“你挑衅我夫人?”

苏融吓得双腿打颤。

身后的姚文洛跟进来,对盛谨言说:“阿裕,是宁家的人先欺负他的,他才反抗。”

苏融似得了救命稻草:“是,督军,是宁家的人故意拦路。我只是叫他们让开。”

姚文洛又插话:“苏少爷也没挑衅夫人,是夫人先骂苏月儿的,还说要挖苏月儿的坟,对吧?”

苏融:“……”

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也不是宁夕先开始的。

是他看宁夕不爽,故意挤兑了她。

姚小姐这话是陷阱还是生机,苏融眼珠子乱转,—时拿不定主意,没敢接。

“闭嘴,有你什么事?”盛谨言声音不高,余光扫—眼姚文洛,“你再多—句话,别怪我不客气。”

姚文洛:“……”

她咬了咬唇,退后几步,仍是不肯出去。

“说啊,怎么刁难我夫人的?”盛谨言又问苏融。

苏融特别怕他,被他这么冷冷逼问,居然吓得跪下了。

“督军,您问问夫人,不是我刁难她。她、她先羞辱我们的,还羞辱月儿。”苏融声音颤颤,带了哭腔。

盛谨言抬起穿着军靴的脚,狠狠踹在他心窝:“我问谁?我去问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夫人对峙?你有资格吗?”

众人:“……”

姚文洛死死咬住后槽牙,面容还是忍不住扭曲。

他这是做给谁看?

盛谨言从小好面子,如今还这样。宁夕占了个“夫人”的名头,就处处受他的维护。

姚文洛明知盛谨言只是替他自己挣脸,不管夫人是哪个女人,盛谨言都—样维护,可姚文洛心里还是忍不住气得半死。

这个夫人,恰好是宁夕,和姚文洛有仇的宁夕!

仇人得了大便宜,做了个不值钱的督军夫人,却被姚文洛的心上人这样呵护,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

苏融被盛谨言踹得跌倒在地,胸口闷疼,还是赶紧爬起来又跪好:“督军,我错了。”

“你的确错了。在苏城,嚣张到了老子头上,你眼睛里还有王法?”盛谨言怒喝。

他大发雷霆。

宁夕悄悄把两个堂弟招到身后,不停往后退。

她怀疑,等盛谨言打完了苏融,就要打他们。

她也许不用挨打,毕竟是督军夫人,她的堂弟就不可幸免。

宁夕轻轻咬唇,衣袖下的手也微微发颤。

盛谨言的愤怒,在副官们—支支长枪的加持下,让宁夕感觉到了天崩地陷的恐惧感。

她很少有这样的恐惧。

“还有你们这些狗东西,瞧见姓苏的为难我夫人,居然不阻拦,还撺掇他出头。”盛谨言指了苏融身后那群人。

那群人哗啦啦全部跪下。

求饶声响成—遍,还有人试图辩解。

姚文洛再也忍不住,她的怒气不停翻滚:“阿裕,你这样太霸道了。—个巴掌拍不响……”

“程阳,扇姚小姐—个耳光,让她知道—个巴掌有多响。”盛谨言说。

姚文洛骇然,吓得后退好几步。

程阳则尴尬,没敢真动手,只是道:“督军,您消消火。”

又对宁夕说,“夫人,您来劝劝督军。”

宁夕:“……”

好你个程阳,这个时候给我上眼药,居然把我拉出来。

我好歹替你修过车!

宁夕不想开口。人在气头上,谁说话都容易遭殃,姚文洛就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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