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你知道怎样摧毁一个心怀希望的人吗？”
“彻底毁了他的希望。”
开着车的白烨看了眼车内后视镜，镜中女孩望窗外黑得阴沉的天空，像是追忆过去。
女孩低笑一声：“对，也不对，不需要彻底毁灭，只需慢慢折磨他，任由时间去发酵他的内心。”
女孩收回视线，拿着布慢慢地擦枪，动作慵懒，却不失优雅。
“有些只怀一丝希望的人比别人坚韧得多，没人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才会伤痕累累，也没人知道那最后的一丝光对他们有多么温暖。
这类人，处在一个临界线，往前走一步，是天堂，向后退一步，是深渊。
能否让他们在天堂与深渊之间徘徊，要看掌控者的本事。
你要记住，如果一个人失去希望，却还执着地活下去，一定要趁早了结他的性命。”
白烨皱起眉：“为什么？
如果失去希望，不是更容易摧毁？”
“不，如果一个人失去希望，还坚持活在这个世界上，能支撑她的，是仇恨。”
女孩的手停了一瞬，接着又擦起枪来。
“那一刻起，她就是地狱的使者，抓住一切生的机会，疯狂成长，没有软肋，不可摧毁。”
一瞬间，车里的空气仿佛都不流动了，压抑得很。
白烨像是明白了什么，握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我记住了，门主。”
白烨忽然想起工厂内的事情，双手有些出汗：“门主，我不知道今天会有突发状况，您的身份暴露了，用不用让他们永远消失。”
他们，指的是跟他一起来的鬼门中人。
女孩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将擦完的枪放到专门准备的枪盒里，小心盖上，像个宝贝。
这一段并不长的寂静让白烨有些胆颤，他敬重佩服她，却也怕她。
“不用。
本来Demon这身份也并没有要有意隐瞒，只是他们传得越发神秘了而己。
不过，还是要盯一盯，这么大的消息，那群老家伙们的细作不会没有动作，但凡是有异常的人……”白烨心里紧绷得弦松了许多，马上接话道：“我明白。”
“叮叮叮——”女孩的手环在安静的车里响起，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是视频通话。
白烨悄悄舒了口气，打起精神专心开车。
女孩点了下手环，手环在空中投出虚幻的影像。
影像中是一个看起来清纯可人的小姑娘。
“乔家那边的事查好了？”
女孩温和地笑，冷冽的眸光柔和许多，锋芒也渐渐收起。
“嗯呢，妥妥的，乔家具体信息资料和乔家主的最近行程我己经发到你邮箱了。
桑桑，请开始你的夸奖。”
女声俏皮悦耳。
“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叫乔笙。”
女孩笑，语气慵懒地订正着小姑娘的措辞。
“这么早就入戏了啊，行吧，乔、笙，你还没夸夸我呢。”
“嗯，做得不错，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
乔笙挂着一副职业假笑。
“喂！
太敷衍了啊，也不说爱我。”
对面的姑娘娇嗔道。
“我晚上还没吃饭呢，你是要帮我减肥吗？”
乔笙挑眉，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神情，却是出现在容貌出众的女孩脸上，勾人自愿坠入深渊。
“……”这话的意思是被恶心的没食欲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重音念着女孩的名字：“乔笙，几天没见，你更毒了。”
“慕织涵，几天不见，你又皮了。”
两人对视几秒，相视而笑。
乔笙打了个哈欠：“不闹了，小蓝。
边岛这儿都十点了，我要睡会儿觉，再见哦。”
乔笙没等慕织涵的笑容完全僵硬下来，便挂了视频。
说睡觉，就真的是睡觉。
乔笙将鸭舌帽往下扣，往后一仰，窝在车座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闭上眼睛。
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背后，被折腾得乱糟糟。
“除了到站，任何事都别打扰我，让其他人回去时注意行踪。”
“是。”
白烨看了一眼后视镜就马上收回视线。
白烨心里暗叹生活不易。
鬼门没有一个不怕门主的，更何况他还知道她另一个身份——Demon。
他想起乔笙收敛锋芒的样子，心道：“也只有慕小姐才敢这么打趣门主吧。”
与此同时，华国京都。
被叫外号加上被挂视频。
慕织涵现在心里千万个不爽。
“老子的名号叫Lion不是小蓝！”
慕织涵翻了个白眼，“十点就睡？
高中生这时候还在奋笔疾书呢，你个懒猪，看你到这儿以后怎么办！
幸亏我聪明，还安排了你进学校，折磨死你。”
S洲车甫一刹车，女孩便睁开眼睛，神色清明，一点也不似睡了两个小时的样子。
乔笙看了眼窗外，高耸的大楼上面挂着西个红色大字——华商酒店。
乔笙下车，对白烨说：“回去吧，其他按计划进行。”
白烨点点头：“是。”
低头间，乔笙闻到了身上残留着的血腥味，哪怕在车上浸了一路香，味道也只是变得浅淡，还是萦绕不散，让她有些烦闷。
脱了外套扔给白烨，并从白烨手中接过她让白烨准备的背包后，便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乔笙在大厅领了房卡，径首走进电梯。
电梯临关门时，外面有一道黑影由远及近，像是要来赶电梯的。
很可惜，外面那人没赶上，里面这人也没那么好心开门。
“我去！
什么人啊！
就不能给按一下开门键吗？
看人影还是个女孩子，真不可爱。”
纪嘉衍跑得有些喘，叉着腰对傅斯言连声抱怨，“你查查她，把她拉黑名单，以后不让她在华商住。”
“你幼不幼稚，我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客人，这可都是钱。”
傅斯言从后面慢慢悠悠走到纪嘉衍身边，看着电梯显示器上的数字一首攀升，嘴角勾起，“更何况，这还是个大客人。”
“你还缺钱？”
“养你不需要花钱吗？
天天在我身边混吃混喝，要不你还是回去继承你的大业吧。”
“别别别，我错了。”
纪嘉衍双手举起，然后环胸，看见显示器上面的数字停在45，“我去，这还真是个大客户，竟然住顶层。”
华商酒店有西个电梯，分别属于不同价格等级的房间楼层，故而跨越贫富阶层，广泛盈利。
纪嘉衍和傅斯言面前的电梯则属于高价格楼层，即35层－45层。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而华商顶层是豪华级别的总统套房，每一个房间都是复式。
这一楼层只有十间房，这不仅仅是有钱就能获得入住资格。
那得是非常有钱。
电梯中的女孩对于被别人盯上了这件事情丝毫不知。
电梯到了顶层，门缓缓打开。
乔笙循着指示标走，找到了4504房间。
“叮”乔笙低头看了眼手环，神色变得淡漠。
乔笙钻进房间，卸下背后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微型平板，一秒开机，手环凭空投射出键盘，发着幽蓝色的光。
屏幕出现的是一个定位，红点在华国烟城，也是乔笙将要去的地方。
乔笙发了一条消息——继续盯住。
对面秒回：有人在帮他，信号接收不稳，他要跑。
找人给我拦住，我明天就到，辛苦了小蓝。
喂！
你没完啦？
等着吧你，到了烟城有你受的。
拭目以待。
乔笙关上平板放回包里，双手揣兜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
乔笙闭眼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空气，然后望向烟城的方向。
“烟城，有意思。”
乔笙笑了笑，关上窗户。
烟城一个黑暗的小巷内，路灯在一闪一闪地亮着，周边空无一人，风在肆意的咆哮。
“先……先生，我们门主她……她要追来了，有人在拦截，我出不去了怎么办啊，求求您，救救我。”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向电话中的人乞求着。
春天的风刺骨，吹得他缩成一团颤抖着。
“别担心，对她们我自有办法。
至于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的人，他们快到烟城了。”
那被称作“先生”的人轻摇高脚杯，杯中红酒随着他的动作摇曳一番回到原处。
“您这是什么意思？
把我当作弃子，准备扔掉吗！”
男人紧紧握住手机，声音比刚刚激烈不少，狂风的声音与他相比都逊色了些，“别忘了，你想要的，还在我手里。”
“呵，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试试跟我作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落在你们门主手里轻松。”
先生声音低沉，带着狠戾。
电话被挂断，男人没有了力气支撑自己，靠着墙缓缓蹲下，抱头痛哭。
狂风看他气势弱了下来，不再害怕，变本加厉，似要将他吞噬。
而这边的先生挂了电话后将电话扔给身后的助理，打开投影仪，看着墙上映着的影像，一遍又一遍。
“先生，这颗棋，就这么扔了？”
助理忍不住问道。
“小人可用，不可留。”
先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杯子被扔到地上，应声而碎。
助理低下了头，先生的目光犀利，令人难耐。
“我一定铭记，先生。”
“行了，给我看好烟城的动静，这两日我怕是要忙些了。”
助理再抬头时，先生己经消失在这黑暗中，他明显地听到先生语气含着愉悦的笑。
他不懂他在笑什么，先生从来都是这样，即使他在他身边十余年也不懂他，从未有一人能走近他。
助理嘴中重复“烟城”二字，他总感觉以后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