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差点把火引到自己身上的陶盼,孙沐维气急败坏。
“你给我过来。”
他压低声音道,随后率先往灶间走去。
陶盼后脚也跟着进了厨房,迎着面上阴晴不定的孙沐维问,“咋了,老舅?”
“你是不故意的?
谁让你跟你奶提陶小萌?”
陶盼心下一阵嘀咕,这有陶小弟啥事啊。
就一个二年级的娃,这时候有他啥事情。
她努力回想。
不对。
还真有一件事和陶小萌有关。
那次是小舅和大舅发生了口角,最后升级到了动手,然后陶小弟就为了护着孙家大舅挨了一刀。
孙沐维看陶盼低头不说话,便认定,这外甥女在孙母面前那一嗓子,铁定就是故意的。
他转身探头探脑看一眼院子,见没人,因心虚而紧张的情绪才平缓了些,又开始和陶盼好声好气地打起商量。
“盼盼,那天你也在。
你说,能怪我吗?”
孙沐维再接再厉道,“狗跳到了炕上,你大舅却说连狗都能欺负他,这不是映射着骂我吗?
我可受不了他的气。”
说完就把头撇到了一边,显然说起这事心里还恨急的模样。
但下一刻,孙沐维的语气又弱了些,“谁知道小萌……”哼,还好意思提,说起这个陶盼就来气,都是二十多的成年人了,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谁知道,一朝翻脸,真是连旁人都不如。
但到底是小辈,有些过分的话陶盼是不能说,也说不出。
便只压抑着情绪道:“这话本该不是我这当外甥的说,但,我想在爷奶跟前,在爷奶家里,你们还是收敛些。
兄弟之间关系再不好,也不能像仇人一样动手吧。
还是在家里。
就说那天,要不是小萌,伤的是我大舅,你怎么收场。”
“那你阿爷阿奶跟前……”陶盼暗自翻个白眼,真是又狠又怂啊。
“你就安心吧,这事我敢和他们说吗?”
,随即又试探着问,“小萌现在怎么样了?”
有此一问,主要还是陶盼的不确定,她拿不住这时候事情的发展有没有偏差的地方。
就听孙沐维道:“那天包扎完后你大舅带去县里了。
放心吧,大夫说没伤到经脉。”
别看孙沐维嘴上说的轻巧,其实那事后他心慌气短了好几天。
自己实在不该那么冲动,就像陶盼说的,如果是自己把大哥砍伤了,要是家里老人突然回来撞上怎么办。
幸好有小外甥,可要不是自己突然怕闹大,下意识收了些力道,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他大姐这几天总是私下里偷偷抹眼泪,再想想大姐家这一年多的糟心事,孙沐维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蛋了。
他尴尬地轻轻咳嗽一声,讨好道,“盼盼,我听说金银花能治嗓子疼,要不,我去山里给你采点,泡水喝?”
陶盼都有些佩服孙沐维的神转折了,想说不用,又想到金银花宣风散热,清热解毒的作用,倒真的是对咽喉肿痛挺有效果的。
于是就同意了孙沐维的提议,打算一起去。
舅甥两人极快的吃过早餐,一人拿了个小背篓,和留在家里的孙母陶母说了一声,就出发了。
一路爬坡,不久便到了半山腰。
二人走过自家的田地梗,进入一条只供一人走的小路,没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胡洼山向阳的一面,几株金银花树的老根有陶盼小臂那么粗,细长的枝条攀附着附近的灌木和榛子树,看着好大一片。
陶盼走到近前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再细看树上的花朵,发现只要能照上太阳的地方花都开了,不过一些晒不上太阳的低矮灌木上,还挂着淡青色的花骨朵。
她心下一喜,这是来对了,想不到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花骨朵。
“小舅,你摘点跟前的金银花,我摘这边的花骨朵。”
陶盼开心地说。
又不放心地叮嘱孙沐维,“摘点手跟前的就行,小心点脚下。”
沐维嗯了一声,又小声地嘟嘟囔囔,“哼,我是阿舅吧,还吩咐起我了……”此刻,陶盼却再顾不上其他,因为就在刚刚她还寻思,这些金银花摘回去难道都泡水喝的时候,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声现代社交软件中的优雅音。
“您好宿主,厨宝系统己触发,请问现在是否登录?”
陶盼思量片刻,并不作答,只顾埋头摘花。
不久,两人就把小背篓装满了,虽然还有很多没摘完,但陶盼因心里一首惦记着那道突兀的声音,装满背篓后也就没有了多摘些的心思。
来时上坡,回去一溜儿的全是下坡,两人一个心思在系统上,一个心思早己飞到了热炕上,一路脚下飞快。
一走进院子就看见那堂屋门敞开着,门帘撩起挂在一边,越往里走,陶母细细的啜泣便清晰传来。
“小婶子,你说淑芬姐这……淑芬姐,我也是真心为你好,那李家宝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结过婚,又比你小几岁,家里这两年还盖了新房,你俩要是真成了,你也能立马轻松点。”
“盼盼,小萌的学费也就不用你操心了……”正说得起劲的孙巧兰一抬头,就看见了庑廊上面色难看的舅甥两人,嘴边劝嫁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
她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呀,沐维出息了,你看这和盼盼相处得多好。”
没人搭理她的话,她又兀自干笑几声,转而捏了捏身旁仍在抽噎的陶母的手道,“淑芬姐,小婶子,盼盼和沐维回来了,你们就快准备吃饭吧,我这就回了,改明儿不忙了我再来。”
陶盼站在台沿上,穿堂风吹的她透心凉。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浑身烧灼的厉害,眼睛都能冒火的那种。
偏偏,她不是真正的13岁小姑娘,瞧着孙巧兰的热切劲儿,她想狠狠地唾她一口,但碍于外祖门上是非多,她又强迫自己保持住起码的修养。
陶盼看也不看孙巧兰一眼,只进屋去看母亲。
屋里,陶母用一双通红肿胀的眼睛看着她,抽噎好不容易停下,又再次抹起泪来。
为被女儿撞见被拉皮条的难堪,也为孤儿寡母在娘家门口讨生活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妈,你别听巧兰姨的,那李家真要这么好,这果,就落不到咱们家。
她大老远的上门跟你保这媒,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
陶盼安慰道。
说着,她瞥一眼陶小舅,孙沐维立马心领神会,凑上前道:“姐,你别听孙巧兰瞎咧咧,你就和俩外甥安心住下,学费的事我来想办法。”
陶盼想到那阵优雅音,想说钱的事自己可能有办法。
可又转念一想,以自己年纪,这话说不说,都没两样,也不过惹得母亲伤心罢了。
小舅和祖母的劝慰,母亲的啜泣,都让她感到一股无力的烦闷,自己是回来了,可自己真的有力量改变一切吗?
如果父亲还健在……可很多事没有如果,再去假想和伤怀,也无济于事。
一切的症结,都是“钱”。
陶盼收起思绪,转身回了小屋,插上门栓,站定后就开始在心里尝试呼唤系统。
“厨宝,厨宝?
还在吗?”
“厨宝签到系统己上线,请问宿主现在是否激活账户?”
悦耳的优雅音继续响起。
原来真的不是自己在幻听。
陶盼深呼吸几次,轻声道:“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