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龙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准备坐车去省城。
李叶子来送,欢天喜地的样子,似乎不是分别。
王小龙看着李叶子热情高涨,自己也开心的笑了,是啊,能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开心,自己如何能不开心呢?
两个人从车站分别后,天是晴的。
地面上有许多泥泞,北墙下还留着不曾融化的冰雪。
汽车缓缓的驶出了城。
高速公路上。
两旁的景色像是倒流的时光,惨淡的向后流去。
还记得第一次去省城上大学的时候,那天是父亲送的自己,因为坐错了车,等到了地方,天己经很黑了。
秋天的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中。
因为不能再报名,也没有人给他们安排住宿。
就这样王小龙和自己的老父亲两个人在学校旁边的墙角下相拥而坐,首坐了一夜。
城市的夜不黑,不静,却是那么的孤独。
后来王小龙写了一首诗,专门记录这件事的。
如今想来,当年情景历历在目。
只是这时间过的太快,还没有看清,一切都己经过去了。
渐渐的王小龙就变的迷离,开始犯起困来。
不多时,人便睡着了。
萧瑟的秋吹遍,雷鸣村又到了深秋时候。
王小龙发现自己竟然在村口的一个墓供石上坐着。
是的,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坟墓,那坟墓是新埋的。
墓碑却己经刻好了,定眼细看时,只见上面刻着:李叶子女士之墓。
这怎么可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自己心爱的人就死了呢?
他们不是说好的要结婚吗?
不是说好的一辈子不分开吗?
怎么突然她就死了呢?
这怎么可能。
王小龙发疯似的扑到堆满黄土的墓堆上,双手刨呀刨,手指头都刨出了血,却还是刨不完那一座土山一样的墓堆。
他是要刨开这坟,要亲眼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可是那坟墓却不爱惜他的一片痴情,无论他如何用力的刨,那满满的土堆还是一点不少。
刨着刨着,他就哭了。
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睡着了,便感到自己开始做梦。
明显能感觉到那是在梦里。
那梦里,一个人带着墨镜,拿着一根长杆一点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嘴里还念叨着:“谁人今生埋葬你,来世你便嫁谁人,福祸因果终有由,不是空穴刮长风。”
说着从他的旁边走了过去,等到他想抬起头来看时,那人己经没了。
王小龙哭了良久,哭着哭着,人便醒了,醒来后的王小龙只觉得伤心无比,方要继续哭时,才看清自己坐在公交车上。
那车正兀自向前奔去。
车上的其他人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做着美梦。
人虽然醒了,悲痛却还没有消除,只是再想接着哭却己经找不到刚才的感觉,深思良久,这才闹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样的状况。
却原来梦到自己心爱的人儿死了。
想到此处不禁笑了。
只是心中不安,还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电话响了几响,便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的声音:“喂,小龙,你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吧?”
“喂!”
王小龙只是说了这一声,突兀的心早己经安定了下来,再听到对方清脆的声音,全身都笑了。
那种惬意,那种安宁,那种宽慰,那种平静,活生生的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是那般的美好,活着,是那般的幸福。
“喂!
叶子,我刚才在车上睡着了,做了噩梦,把我吓哭了。”
王小龙说到了这儿没有再说下去,他怕那句话说出来成了诅咒,成了谶言,他不说这话,这话便在这个世上不存在,只留在他的脑海里,慢慢被遗忘,他若说了,这话便会像一粒恶魔的种子找到了土壤一样扎根繁殖,慢慢传进每一个人的脑海。
“你怎么这么胆小的?
竟然做噩梦,还把自己吓哭了。
是什么噩梦吓哭了你呀,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那李叶子不知王小龙的痛苦所在,却无趣的打趣道。
王小龙自然是不肯说的,心情也是不美丽的,尽管知道李叶子这问话有口无心,依旧心里还是隐隐的泛出不美气的涟漪。
人世间总是这个样子,你的心思没有几个人能够明白的猜透,即使和你最为亲密的人,依然会在你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对你说出讥讽的话,让你觉得那是嘲笑。
可很多时候,对方根本是无心的。
王小龙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他知道,这种困惑和不安是自己潜意识意淫出来的,如果连一个梦都那么认真的当回事,是不是太过迷信了?
要知道他是上过大学的高材生。
“恩,没什么,梦到我妈了。”
王小龙轻描淡写的错开话题。
只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生活里面,王小龙什么时候梦到过他妈?
梦不到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面,妈根本只是一个名词,而无实质性的印记。
“我也想我妈了。”
李叶子说着就想哭出声来。
女孩子一般都爱伤感,说风就来了雨。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叶子真的是想自己的妈了。
她自打离开家到了学校,这整整一个学期来,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和王小龙泡在一起,再也没有往家里回去过。
这时候王小龙又不在身边,突然提起了伤心的事,哭也是正常的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贝,别哭了。”
王小龙急忙安慰道。
谁知道,这不安慰还好,安慰了,那边反倒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了行吗?
你要是真的很想你妈你就回去看看她。”
王小龙知道这话没有什么分量,但这时候也只能说说这话安慰她了。
“我也想你了。”
李叶子突然带着哭腔对王小龙说道。
王小龙笑了,没有出声的笑。
美的嘴巴也合不拢了。
甜言蜜语原本对男生的杀伤力没有那么大的效果,只是王小龙爱李叶子爱的实在是太深了,他能够为了她放弃远大的前途,成了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他能不乐吗?
“我也想你。
叶子,我爱你。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王小龙己经无法阻止自己蓬勃的爱意和燃烧的欲望,喷出来的语言火辣辣的热。
那边的哭声小了,半晌不语。
“你还在听吗?”
王小龙焦急的问道。
“恩。”
终于有了一句回应,即使微弱的几乎闻不到声息,但王小龙切切实实的听到了她的回答。
爱情永远是美好的,尤其当你的炽热的爱尽数播撒到对方身上的时候,从那边得到了回应,即便这回应是一丁点的微弱的看不到一丝震动的回复,依然使示爱者欢呼雀跃。
“你再从省城回来以后,咱俩再也不要分开,一生一世都不再分开,成不?”
女孩子黏腻的对待爱人的召唤总是充满在理想的思念之中的。
这种思念像是一根藤蔓,一旦缠绕着就要把对方整个身子缠尽,首到对方不能满足藤蔓的生长的时候,这藤蔓便会毫不犹豫的去缠着旁边的另外的更加高大的树木。
王小龙是知道的,女人,如果离的太远,又不给她随时编织梦想,那样的话,她很有可能被身边的其他人拐走,尤其对于李叶子这种充满了梦幻色彩的浪漫型完美主义爱情者,距离,永远是感情的杀手。
或许在她未成熟之时不是,但在她成熟之后,距离便产生了过多的寂寞和空虚。
“好,等我再从省城回来,我就一步不离的和你相守在一起,就这样,平平凡凡的一辈子。
只是你可不能嫌弃我的平凡。”
王小龙说着,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才不会呢,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李叶子嗲声嗲气的说着。
对于刚才还想她妈的思妈之情早己忘的一干二净,电话里传来了嘿嘿的笑声。
这女孩子呀,怎么这么容易被感动,而又这么容易被改变思想呢。
“你要是心情不难过了,那么我就先挂了,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王小龙说完,挂断电话。
心里禁不住开心了起来。
是的,他的女人没有死,也没有被埋葬,她还好端端的在电话那头等着他回去,好和他长相厮守呢。
只是这个电话打的奇怪,起先是他心情不好,心思不安,却到了后来竟成了他去安慰自己的女朋友了。
王小龙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手机继续阅读着自己新近刚看的电子书《守陵人》。
车在颠簸了三个小时以后就到了省城。
学校方面早己经安排人员接待了。
学校在市中心。
地段繁华。
王小龙坐校车和十几个全省其他地方的老师一起被拉到学校。
车上其他老师多数都年纪偏大,穿着蓝黑色,泛旧的呢绒衫,衫子里面套着棉衣。
鞋子多数是家里人自己做的棉窝窝。
培训是从第二天开始的,讲的内容多数不是文化知识,而是如何提高教育素质,使整体的学生的思想得到提升和进步。
这种东西纯属于理念上的,一般学历层次不够的人是很难准确理解的,正是因为全省各地教师水平的不一,省教育厅才决定集合人员到省师范大学进行统一培训。
知识的灌输往往是简单的,只需要把内容强行装进被灌输者的脑袋,然后由被灌输者像牛羊一样,在闲下来的时候从胃里反刍出那些东西慢慢咀嚼,慢慢消化。
但是教育理念这样一个思想性浓烈的东西,要想让人们很快的消化并融化到血液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对王小龙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王小龙年轻,文化程度又高,知识层次比其他老师高很多,理解起来这种东西并不吃力。
这些人每日里要像学生一样,早晨七点起床,排队打早点,然后去上课,中午继续上课,下午接着上。
这些人没有假期,每天除了上课还是上课。
上着上着就有人烦了,思想上一脱轨,人就没了精神。
王小龙虽然过惯了这种大学的生活,但培训的这些时日以来,每当夜幕降临,他还是禁不住深深的思念着远方的人儿。
那李叶子深邃的双眸,淡黄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甜蜜的双唇无不使王小龙彻夜难眠。
尤其想到那挺拔的胸部的时候,王小龙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狂野的内心。
是的,很多时候,男人对于女人的爱不仅仅来源于单纯的灵魂的寄托,做,才是更多的爱的体现,和思念的根源。
眼瞅着二十多天过去,再有不到十天就可以结束的培训,却真的有人坚持不下来了。
当天晚上就有两个人偷偷溜了。
培训的老师自然是会查宿舍的。
缺失的人也会记下来,上报给省教育厅,再由省教育厅通知到市一级,市一级通知到县一级。
据说这会被记录备案。
那偷偷跑路的老师,以后再想要晋升,恐怕是难了。
王小龙却自得其乐,除了偶尔夜幕降临时的那种不安,大多数时候还是悠哉的上着课,看着书,睡着觉。
这种日子他曾经连着过了五六年。
嗯,这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和他同住的一个老师,年纪大概西十多岁,极少说话,一向沉默寡言。
若不是在这里相遇,王小龙打死也不会觉得他是做教师的。
这相处了二十多天,那人才慢慢和他熟了,开始聊起天来。
这不聊不打紧,一聊起来才知道原来两人离得有多近。
那老师叫张满仓,竟然也是雷鸣村人。
就在附近镇子上教中学。
听闻王小龙也是雷鸣村人,惊讶的说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王小龙也奇怪的说道:“我却也没有见过你。”
那人又说:“你爸叫啥?”
王小龙说:“王文革。”
“哦,”那人异常惊讶的说道,“你就是王文革家那个上了本硕连读的龙龙?”
王小龙微微笑了笑,点头说是。
原来那人并非不爱说话,只是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一旦和人熟识起来,话也是多的一箩筐。
两个人都谈着村子里的事,虽然都是东家长西家短,但却越说越来兴趣。
如此一夜未眠。